方洲第一次发现,同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所谓的人, 是他的两个儿子。
所谓的道理, 是妈妈要工作, 不能天天陪着。
方洲带他们玩篮球, 告诉他们男子汉的勇气, 教他们如何从失败中站起来。
可惜了,他在两个小娃面前是爸爸,不是公司领导, 人家根本不配合。
小琛不甩他的话,只问, “那以前妈妈为什么能天天陪?”
“以前你们还小, 妈妈耽误了工作来陪伴。现在你们长大了, 可以自己玩,妈妈就要抽时间处理别的事情。”
小熙不如小琛激动, 但冷不丁来了一句,“为什么爸爸在玩, 妈妈在工作?”
这问题方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说,“我们都要工作,有时候爸爸忙, 有时候妈妈玩。”
“不对。”小熙认真回答,“以前都是爸爸加班, 为什么突然变了?”
方洲只好转移话题, 将他们硬□□, 去看小朋友跳舞。
可惜,一时半会的开心都是虚假繁荣,当时间走向晚八点,贺云舒肉眼可见地不来之后,两个小娃绷不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眼睛里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落下来,嘴巴里除了妈妈就听不见别的话。
为了不打扰他人,他一手抱一个出体育馆,心情也更加烦躁起来。
回家的路上,他一边听娃在后排的动静,一边开车,差点撞上路旁的铁栏杆。
紧急刹车后,娃因为猛然的抖动哭得更凶,他自己却懊恼得要死。
这个状态实在过于糟糕,方洲打电话让幺姨立刻来帮忙,简直是一场狼狈。
终于回到家后,幺姨和清姨一人抱着一个哄,千辛万苦才将人安抚下来。
方洲摸了摸额头的汗,再看看在阿姨们怀里抽泣着睡着的的两张稚嫩面孔,问,“以前也会这样吗?”
幺姨摇头,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了,“没这样要过爸爸,但等时间再久点,会习惯的。”
方洲看着两个阿姨弄好娃,在家里呆不住,下楼抽烟。
小区深夜依然人多,遛狗的,夜跑的,散步的,躲在绿化带里打电话的。
烟头在黑夜里明灭着,那些微光仿佛他现在的生活,只是靠着自己的一口气勉强燃烧而已。
明明和以前一样,用钱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怎么就偏偏要自己去做了呢?
其实是赌气,想证明她能做好的事自己也可以。
然孩子不是工作,不是东西,情感的培养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
他连着抽了三根烟,感觉气还是不够平,便出小区门,绕着周围的小街散步。
因是在市区内,夜排挡的生意相当红火。
烧烤摊冒着热气,火锅店还开着大门,水果店的老板也在为客人做切配。
方洲漫无目的地行走,突然僵住了。
烧烤摊的小铺旁边,一字排开的许多塑料桌椅板凳,其中一张坐着的,不正是贺云舒?
而她对面笑得灿烂的男人,恰是叶乔。
两人似乎坐了许久,桌面上的不锈钢盘里放了许多烤串。
贺云舒捡着肉串吃,偶尔喝一口豆奶。叶乔给她倒酒,她手略挡了一下。叶乔戏着脸拿了自己的酒杯,凑到她面前。
她似乎屈服了,盯着杯口冒出的许多泡沫,低头去喝了一口。
方洲站着看了许久,直到背心的热汗全部变凉。
婚姻是一个契约,她别有用心而来,又单方面撕毁了走。
按道理,他是可以放开手的。
可不论算了多少账,做过几百遍的横向对比,面临着亏本和破产的风险,还是不愿清场退出。
他将手里的烟头捏熄了丢开,两手用力地从额角的头发直插上去。
再抬头,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踩着夜灯和黑影,他走到桌旁,道,“真巧啊。”
叶乔和贺云舒同时抬头,两双眼睛直瞪瞪地看过来。
一双里面盛满了惊诧,一双里面满是火光。
方洲用脚勾了一张凳子来,对着那些火光问,“不介意多个人吧?”
贺云舒自然不介意,毕竟请客的是叶乔。
她开车回小区已经很晚了,电话联系幺姨,那边说孩子已经睡着了。虽然很惦记和想念妈妈,但千万千万承诺了明天的时间,所以最终也接受了。
大概,也是累了。
她松一口气,浑身的劲儿泄了。
又嗅着外面夜宵摊子的烧烤味道,迫不及待地要找点东西填肚子。
也是巧了,叶乔在消失整整一天一夜后,居然给她电话了。
“被叫过去加班了,手机又没电。”他道,“昏昏沉沉一整夜,睁眼就是第二天。充好电开机,才发现你给的短信。”
贺云舒现在能比较轻松的对待他了,开玩笑道,“你这人嘴里从来没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