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摇头,“姐姐,浔叔叔是穆家人,他办不到的事情,我们更不会有法子。他既说了会给我们一个恰当的身份,我们信他就好。”
谭江月侧头看他,只觉得他对穆浔的信任有些太多了。
马车驶入城门,迎来一片喧闹,尤其周遭行人看见了这是穆家的车马,便纷纷驻足观望,嘴里讨论声不断。
“这是穆家三郎?”
“穆三郎回京了?”
谭江月在轻微的摇晃中将窗帘掀开一些,只见人群中许许多多的灼热目光,于是抿唇笑笑,而后将窗帘“唰”地放下,对穆渊说,“年年,外头人好多。”
“浔叔叔可能放了什么消息出去。”穆渊道,“先前看见浔叔叔吩咐他的童子将府徽挂上,便知道这一路人不会少了。”
马车外人声鼎沸,尤其在谭江月掀开窗帘那一瞬达到一个高.潮,谭江月细细去辨,隐约听见了“养女”的字眼。
“说‘养女‘你们就信了?’”有茶楼的常客很敏锐地看了马车一眼,冲身边人说,“他穆三若想要女儿,大把的姑娘愿意为他生?偏偏要收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
“那你说这是什么?穆三品性高洁,何必要骗我们?”
那人笑得更荒唐,“他品性高洁?谁不知道他前一阵子专门去寻金钗稚龄的小女孩去了?你们都被他那一张皮给骗了!”
话音刚落,第一辆马车里的穆浔掀开窗帘,露出那张清雅绝伦的脸,他看上去好似没有听见任何流言蜚语,神色很从容,目光转到这位茶楼常客这里,他甚至弯唇笑了笑。
这位茶楼常客便说得越发肆无忌惮,心里却毛毛的,他还是头一回遇见雇他来抹黑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不是证实了,他要寻的金钗少女是要收来作养女的么?”百姓中还有为穆浔说话的。
“害,你们也不想想他穆三为何要收养女,还是快要长成大姑娘的养女。依我看呐,那姑娘多半是他的亲生女,只是说出去不好听,为穆家名声计,这才说成养女……”
也是巧了,这人刚说完,便有一妇人冲上前去拦车马,马儿的前蹄险些踏破她的胸口。
车夫急急勒停马车,怒声骂道,“不要命了?”
谭江月这辆马车也跟着停下,她扶着马车壁稳住身子,掀开窗帘去看前头,只见一蓝衣妇人不住在磕头,哭声凄惨,“三郎——三郎——”
穆浔那辆马车里没有丝毫动静。
“三郎,你不能这样,你抢走了月儿不说,还将我的儿一并抢走了,三郎,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妇女哭道,“月儿是你的女儿不错,但我的儿不是你的!他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将他还给我……”
马车里的穆渊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掀开窗帘去看,见那个涕泗横流的妇人跪着哭诉,一见他掀了窗帘立马惊喜地看过来,嘴里直喊,“我的儿——”
穆渊咬着牙关,回想着前一晚小叔对他说的话,小叔分明说过会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如今看来这身份可是“合适”得很。
他成了小叔的前情人与后来的丈夫生的儿子?
而谭江月同样脸色发僵,与那妇人对上眼后,那妇人便哭着对她喊,“月儿,你与你爹过日子去吧,把你弟弟留给我……他是娘的心肝宝贝……”
所以她成了穆浔和这女人生的女儿,从小就没有爹不说,现在还遭到了亲娘的遗弃?
这妇人该说的都说完了,马车里的穆浔才淡淡出声,“打发走。”
于是车夫翻身下马,将一枚金锭子丢在妇人面前,“我们郎君说了,你这时候走还有好处拿,若是走晚了,就指不定有什么事情了。”
那妇人面露惧色,连忙捧好了金锭子往人群里挤出去。
看了这一场闹剧,周遭先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而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声讨论。
原来这位少有才名的公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与女人生了孩子,如今还不顾旧情将人赶走,抢回了女儿不说,连带着将人的儿子也抢了来。
马车里的谭江月深吸一口气,手都在发颤,她不知道穆浔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想到的是这样一种法子?她以为穆浔会将她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宅院里,此后让她过着安静平凡的日子。
她没有想到穆浔不惜抹黑自己也要将她留在眼皮子底下。
今日这一出过后,他焉能有个好名声、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