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余清官说:“我恍惚听说余大哥在老家是有家人的?”
余清官那张素来平淡的四方脸,也算有了暗处观察之外的表情,他眼里满是怀念,也不知想到什么就笑着说:
“是!自然是成家了。我家里穷,成人晚,二十上才有的媳妇儿,你嫂子,她,她是个半聋子,她□□岁上发了烧,家里没管就听不真了!这事儿他们都知道,可那,那要是好人,人家不能给我对吧?她人挺好,也贤惠,给我养儿育女侍奉老娘,跟小嫂子是差不离的好。”
七茜儿点点头又问:“哎!知道了,却不知余大哥有几个娃儿?”
余清官闻言便笑的更加疏朗道:“四个!!两个崽子,俩妮子,我那大妮子……”
他停顿了许久,还放下碗掰着手指算,算了好半天才惊讶的对七茜儿道:
“呦!我的大妮该嫁人了?要算起来,她该跟小嫂子年岁差不离的,今年也当十五了。大崽也该十三了,三妮子,妮子今年该八岁了,离开前最小的那崽也刚满月,要不是生他,他娘憋住了差点没了人,又吃了好些药,欠了不少粮,我也不能出来!哎,也不知道这兵荒马乱,能不能存住……”
七茜儿点头,伸手翻开纸张,分别又按照顺序,添了四个名字上去,余大妮,二妮,大崽,小崽。
余清官这个媳妇能,是真的能,人家把他老娘跟崽儿都照顾到了,而她自己的身体却毁了,说是接到边关没几个月那人就没了。
填完,七茜儿没用算盘,便只伸出手,像算命先生般的在指头上一顿点,点完才吸吸气道:“若是有这么些人,余大哥这些积蓄,怕就是要紧张了啊。”
她这话音一落,满屋子人都震惊了。
余清官更是惊讶的说到:“不会吧!小嫂子你重算算,这可是五百多两啊?我,我老家好田一亩才两贯呢。”
在他们老家,家有余田五十亩就是上户了。
七茜儿轻笑:“余大哥大概不懂,我这就与你详说,我不知新朝对土地的新律令,咱就参照从前算,从前您老家两贯一亩田,可要是到了边关那边,一亩耕好能出粮的地,其实才区区二百钱,可这地若是在两江地代,南四郡地面,好的时候上田一亩能卖到四十贯。”
屋子里的人刹那齐齐吸气。四十贯?闻所未闻的数字。
看他们吓成这样,七茜儿便抿嘴笑:“不过你们如今也莫怕,现下可是元年,咱新的土地律令还没下来,加之这天下人口损失一半儿,满目都是绝户荒田,我就想,皇爷养民呢,顶破天燕京周遭绝户荒田一亩最多不过五百文,还得是上田。”
老太太忽张嘴道:“吓一跳!!”
众人心有余悸,便一起点头。
七茜儿就笑眯眯的说:“呵~赶着这个机会,永业田,我就帮着你们选好地方了,咱泉前庄前面的山脚有个瘟神庙,那庙边上都是绝户田,上田!转明日你们回了燕京便去找那管土地的官儿,说,咱们的永业田就要那边的一千亩。”
她说完看看陈大胜:“你若不知道啥是土地官儿,就去找小花儿,要么去找曾大人,我跟阿奶在这附近,也好常去照顾,明儿余大哥的孩子们过来,我手里便有使唤的,就让大侄儿帮我跑腿儿,也教他们一些管着农庄的本事。”
余清官闻言大喜,想爬起给七茜儿磕头,却被七茜儿瞪了一眼道:“你这毛病从此便改了吧!你可是城门侯!食一鼎一簋的贵重人,现在谁敢轻易受你的头?要这样我可不管了!”
余清官赶紧道歉。
七茜儿却继续数落到:“余大哥还是七品的官儿呢,拜我这后宅妇人可失了体统,以后万万不敢,你我具是自家人,咱们虽非血亲,但我希望子孙后代,要如骨血兄弟,这才是真好。”
这话感人,大家互相看看,便一起点头笑了起来,只陈大胜没笑。
他这人去过无数战场,砍过无数脑袋,人脑袋,马脑袋他都不惧,可让他跑关系?这可怎么办啊?
可媳妇儿安排了便不能露怯,他咬咬牙,总算确定的与七茜儿点头,投井般决绝的说到:“我,我去!去!去求人!”
七茜儿看着他,好半天才把眼神挪到账本上继续。
“我还预备从诸位哥哥,叔叔的总账里,各自刨一百两,以后你们总要成家立业,人丁总会增加,往后啊,这每家每户最少也得有三百亩田打底,才能够得上燕京,庆丰这边的嚼头花销,庆丰周遭的土地,咱官小不敢买,可三百里外买个庄子还是可以的。”
她这样说,大家便一起喜上眉梢的点头说,依你,都依你。
看他们同意,七茜儿便又做一本总账,并照人数,在上面做十一人帐。
她与老太太都是独立的账目,并不与家庭混一起。
既大家都认了,那就她的钱就是她的,陈大胜的就是陈大胜的,老太太自然就是人家老太太的。
所以说,识数的想耍个鬼,不识数的是真不知道,还要赞美她精明利落。
写好,七茜儿便一拍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