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被一个憨憨拿枪顶着脑袋在分区政府门口下跪的事情,虽然在政府大楼内传沸沸扬扬的。
但他最亲密的妻子余琨瑜, 却是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才知道的。
毕竟她足不出户已经许久了。
外面太乱太危险, 江时并不太愿意她到外头去凑趣儿。
而且鞠温文后面也回金陵来了, 报社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随着她肚子孩子月份渐大, 大家都不太愿意她费太多精力在这些琐事上,能自己承担的,都尽量不去烦她。
可以说, 余琨瑜后期养胎的日子,过的很自在也很悠闲。
——直到她知晓江时被慕彭勃当众羞辱这件事。
她为什么会知晓?
既不是江时主动倾诉的, 也不是段师长消息封锁的不够严实导致这件事传到外头去了。
而是顾长英主动登门,亲自找余琨瑜来道歉恳求的时候,完完整整地把事情描述了个遍。
余琨瑜只觉得呼吸发紧,咬着唇, 冷冷地盯着她:“你说的话, 都是真的?”
“我绝不骗人。”
顾长英垂下眼眸,忍下内心的苦涩和屈辱感, 姿态非常卑微,“彭勃是听了我的话才对江时有了误解的, 他本来和江时无冤无仇, 为了一把枪,绝不可能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你们要怪, 就全都怪我好了, 不要迁怒到他身上, 投身军中对抗敌人是他一生的梦想,你们这样对他......未免太过残忍。”
余琨瑜没有说话。
她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了。
因为骨架纤细,面容秀丽,肚子大的有些突兀,显得她整个人都脆弱无害起来。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害,才让顾长英敢“仗义执言”。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上。
听到最后,余琨瑜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细弱却很冷:“你出去。”
“什么?”
“滚出去,不要逼我发火。”
“余琨瑜,我真的只是想......”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
余琨瑜盯着她,眼睛里第一次浮现这样明显的厌恶,“你都马上给我滚出去。”
顾长英其实见余琨瑜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每一次见她,她的脾气都很好,软软的,和气的,不好听的话都是江时来说,有时候江时说的难听了,她还会在旁边帮着劝。
虽然顾长英一直觉得她就是个绿茶白莲花,但在她的思维里,她从来不觉得,余琨瑜会跟她摆冷脸。
“余琨瑜,余小姐,江夫人。”
她有些气又有些委屈,急的语无伦次,“如果你不甘心,我也可以给你跪下,我跪下给你道歉,行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脸上的神情忍辱负重,仿佛是什么为了大义而强行委屈自己的英雄。
......
空调都没有的夏季,金陵城又闷热又潮湿,实在是不好受。
江时特意在院子里移栽了好几棵树遮阴,还托人从国外买了两台电扇回来,自己改良了装置,放在院子里呼呼地转,好歹让余琨瑜养胎养的舒服些。
而顾长英跪着的地方,正好是两台电扇正对着吹的地方。
风拂过她的脸颊,发丝浮摆间其实很有美感。
但配上她凄哀的神情和未干的泪痕,就叫人打从心底里生厌。
余琨瑜从未因为私人恩怨这么讨厌过一个姑娘。
甚至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她所有行为的意图。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这里阴阴凉凉的太舒服,顾长英才不肯出去的。
于是她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孩。
眸色平常,语气很淡:“我说的话你不听,看来你还是比较怕江时。那么我告诉你,我怀孕将近八个月了,医生说我身子不好,得小心养着,不然很容易出事,一出事,说不准就是母子两失。你别看我现在不骂你,其实心里头已经火冒三丈了,你要是再纠纠缠缠地不肯走,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时候真出了事,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
顾长英愣愣地抬头看着她。
只见余姑娘揉了揉眼眶,哪怕心潮起伏,在坏人面前,依然忍住了泪意:“我告诉你,我若是真被你气出了事,你那个叫慕彭勃的丈夫就不仅仅像如今这般好遭遇了,你信不信江时会直接提着刀冲过去把他给砍死?当然,你更别想好过。”
顾长英真的沉默了。
她最后试图用最绝望最哀求的眼神求得余琨瑜回心转意,但是没有用。
反而引来对方捂着肚子,拧眉一副真的被气着了的神情。
她吓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连滚带爬地,从这间宅子里滚出去。
出大门口时,江家的保姆林妈就在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