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傍晚开始下雨,阴云弥漫了整片天空,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至窝在柔软床榻中,拉开的半扇窗帘映进高楼繁星一般的灯光,他睡熟了。
咔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道缝,柔和的壁灯照亮房间里的完备的医疗设备,氧气机上延伸出的透明软管贴在他的鼻腔下方。
男子躺在病床上有着别样的脆弱感,被子下隆起的身形欣长削瘦,陷在枕头中的侧颜鼻梁挺翘,连贯着嘴唇下颌的线条,显得柔美雌雄莫辩。
护士守候在外面没有进来,只有一个通身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进房间。
他脱了外衣挂在墙勾上,黑衬衣包裹着宽阔的肩膀,修长的指节搭上领带,松了松,钻石领夹在柔和光线下反射细微光芒。
他如闲聊一般自如,低沉的嗓音天生有着居上位者淡淡威严:“你今天好一些了吗。”
拉松领带,他好似松了一口气,迈开长腿走到床沿坐下,看着灯光下安至恬静的睡颜,忍不住抬起手,用指背轻轻触碰,目光灼热痴迷。
“你最近很爱睡觉,我来好几次你都在睡觉,是不想看见我吗?”
手抚摸到鬓边,将睡得有些散乱的黑发理好别到耳后:“我知道,你现在恢复得很好,昨天大夫说你已经能下床去晒太阳了,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不来,只要你能好起来。”
沈立原这样的灼热深情,这世上应该从来没有人见过,不过现在有了例外。
安至浮在空气中,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立原,在他清醒的时候,沈立原都表现得很正常,每周来看他一次,陪他坐一坐,给他削一个苹果,好像例行公事一样,到了时间就走。
他睡着的时候都睡得很沉,从来不知道,沈立原原来在他睡着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自言自语的说话。
安至一度很感谢沈立原,当初两家订婚,他不服安排逃婚了,和朋友联合创业,信誓旦旦的要做出一番事业给安家看,可惜事业还没成功,先和朋友反目了。
去送文件的路上遭遇车祸,举目无亲的时候,是沈立原赶来救了他,后续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开销,沈立原也没有一丝要他回报的意思。
安至想,等自己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沈立原。
可惜,他死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预想中恢复得很好,不需要精密仪器二十四小时维持生命体征的他,突然就死了,混混沌沌中安至灵魂出窍后才发觉了这个问题。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报答你。”此刻安至只能自言自语的把心意说给自己听了。
坐在床沿的沈立原手指颤抖了一下,大约是感觉到了他皮肤过分的凉。
向来稳重的沈立原,眼神逐渐慌张,他有着立体的眉骨与鼻梁,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眸,总是藏着一弯暗色,谁也触碰不到真正的他一般,薄唇更加显得满脸凉意。
现在他却只是一个惊慌失措的人。
颤抖的指尖探到了鼻下,没有丝毫气息落在指腹,这个认知让他惊惧。
从不失态的沈立原陡然站起身,暴怒了:“这是怎么回事!医生!医生!”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按部就班,例行他们该做的事,穿过纷纷扰扰的医疗人群,一个人在角落里的沈立原那么显眼。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望着床上的安至,眼瞳已经失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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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沌沌中不知道飘了多久,直到安至看见面前出现一束光,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
随即是久违了的肉.体刺痛感,肢体一节节的沉重,先是躯体,然后是手臂,手指,转动眼睛,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醒了?快做好登船准备吧,我们马上就到了。”
车窗外的阳光刺目,这种极其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安至心中诧异。
这种实感?
抬手挡了挡阳光,安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手。
他有手?
或者说,他又有身体了?
在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穿越了难道转世了的一百个疑问里,安至过了半天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刚才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就映入眼帘。
是带着他逃婚,合伙创业,最终反目的那位朋友,赵司言。
现在两人正坐在车后座,车外蓝天白云,一线碧蓝海岸线在远方跃出地平线,巨轮停靠在前方,在港口露出一半的身形,车沿着道路向前,离那艘船越来越近。
这安至熟悉的场景,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他的那位老爸在给他置办订婚事宜,下午订婚宴就将要揭幕,而他和自己的朋友逃婚了。
安至脑海中闪出的画面是沈立原悲伤空洞的眼神。
“我突然,不想走了。”
赵司言一愣:“安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唯一一个可以反抗你父亲的机会,难道你真的想被他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