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孟小少主还未来得及发问,公主殿下便已拉着她踏进了永安宫深处桃花苑内的门槛。
“到了,你看,除了昨日你来迎亲的含光殿,这便是我在宫内的另一个住处了。”
李秋白就这样挽着孟长安的臂弯,带着她缓步走进了桃花苑。
时值九月,桃花早已落尽,如今仅剩下了干秃秃的树干遍布在苑内周遭屹立不倒。
一路行来,落入孟长安眼帘的尽是那数不清的桃树枝桠。
“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我三妹儿时种下的。那时候不止是我,她也总喜欢跑来皇祖母的宫里,跟我挤在这个小苑子中。”
李秋白言语之中尽是难掩的怀念,她没有直接从大路走向寝居,而是带着孟长安往右手边拐了个方向,踏上了大路旁那条用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道。
“她自幼就喜欢倒饬这些,闲来无事便去种上一株。起初这里还不叫桃花苑,为了应景,皇祖母才特地改了这里的名字。在这桃花苑内,不止是那些树,就连我们脚下的这条小道,都是她亲手铺就的。”
如果孟长安没记错的话,早在去年,那位三公主便已在和亲途中遭了劫难,至今下落不明,生死难测。
很显然,公主殿下与那位三公主的关系定是不错的。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此时此刻的公主殿下定是不开心的。
孟长安不知该如何安慰身旁这人,只能选择了默默听她说了一路,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此地每一处花草树木与她三妹之间的联系。
蜿蜒的小道沿着围墙歪歪扭扭铺了一路。沿着小道缓缓行了一路,孟长安才看见了道路尽头坐落在桃林之中的那架秋千。
不开心的时候是想要荡秋千吗?
孟长安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公主殿下竟也会有此如稚童一般的想法。
只可惜,好不容易才决定好幼稚一次陪着公主殿下一同荡一荡秋千的孟小少主却是没能猜中殿下的心思。
公主殿下并没有如她所想坐到秋千上继续感伤,而是上前去蹲在了秋千旁,拔出了藏在靴旁的那把匕首,往秋千正下方的泥土扎了去。
孟小少主难得眼尖了一次,只瞄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匕首,居然是今早她送给公主殿下的那个回礼。
心爱的匕首,杀人防身的上好兵器,居然就这样被这人拿来挖泥巴了?!
孟长安顿觉心疼。
“你也别愣着了,快来帮我一起挖呀!”
被这么一催促,孟小少主更加心不甘情不愿了。磨磨蹭蹭地往边上绕了一圈后,她才随手折了根树枝慢悠悠地走到了公主殿下的身旁。
公主殿下如今正挖的起劲,自是没能注意到孟小少主落在她手中匕首上那幽怨的目光。
“我们曾经约好了,要是谁先得偿所愿,能与心上人成亲,那我们当年埋在这里的两坛酒就是谁的了。”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竟也能驱散了孟长安心头徒升的小委屈。
孟小少主垂了垂眸,这才默默咽回了原本想说的话。自觉撩起袍角蹲下了身,只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我哥都被人劫走了,你这也算不上是得偿所愿了啊。”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孟小少主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忙用树枝翻起了泥土。
小少主会错了意,只当公主殿下这是在缅怀故人伤心难过。在这种情况下,她自是不好意思再去心疼自己那把匕首的,只想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趁早把里头的东西给挖出来,免得公主殿下会越想越伤心。
只可惜,此刻小少主的目光尽是停留在公主殿下手中的那把匕首上,没能注意到公主殿下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与那句好似被风吹散了的轻喃。
“谁说不算呢。”
浓浓的笑意就这样在公主殿下眼中漾了开来。
两坛桃花酿,就这样被两人从地里挖了出来。
裹在酒坛外的布条被拆开后,才露出了里头那崭新的坛身,看起来倒是与当年埋酒之时并无多少差别。
翻了半天的地,如今两人身上早已沾满了尘土。李秋白也不在意,收起匕首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她才抱起了其中一坛酒,起身坐上了秋千。
与此同时,孟长安也已经默契地抱起了另外一坛酒,跟着坐在了公主殿下特地让出来的空位上,与她并肩而坐。
封泥被拍开后,醇醇酒香就这样飘了出来。
深深吸了一口那酒香后,李秋白才继续将封口扯了开来,率先对着坛口饮了一大口酒。
果然,三妹酿的酒总是比外头那些人酿得更醇更香一些。
见一旁的孟长安面带犹豫,李秋白还以为她这是因为偷偷挖酒的事情心虚了,竟还好心地解释了一句:“虽然如今那丫头不在这里,可这也是她甘心输与我的酒,你不用心虚,也别不好意思,安心喝吧,别客气。”
“这不大好吧。”孟长安不过犹豫了稍许,打开自己怀里那坛酒后,终于还是选择捧着酒坛往跟前的土地上洒下了些许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