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恶行虽罄竹难书,但由于涉事之人众多, 迟迟难以定罪论处, 唯有赵樾铳, 魏祈早朝时亲自下旨,三日后在将相门外斩首示众。
煊赫一时的荣国公,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盛京城里的官爵世家唏嘘不已,这个时候自然就有声音冒出来, 称忠勇侯是下一个荣国公,秦家是下一个赵家。
仿佛武将的结局注定是昙花一现。
秦欣和被禁足在姣仪馆,外面的消息却一件也没逃脱她的耳朵, 毕竟她在宫里这么久, 多少也提拔了一些可用之人,魏祈那顾忌她面子的禁足, 根本无法真正困住她。
她很轻易的把信送出宫,几经周折后交到了秦铮手里。
秦铮虽然被任命为巡河使, 人不在盛京, 但他作为朝中寒门散官之首, 想替妹妹办成一件事不算难。
赵樾铳问斩前,赵通被押解到刑部大牢见了他一面,不久后,赵樾铳人头落地了, 他夫人紧跟着一头撞死在了衙门的牢房里, 尸身被烂炕席裹着, 扔去了乱葬岗。
秦欣和命人悄悄敛尸,囫囵个的埋进了深山,在坟前立了一块无名碑。
还有一个是赵家三公子的女儿,才刚两岁大,按理说是个女孩,又极年幼,不必受这连坐之罪,该跟着三少夫人回娘家去,奈何这三少夫人没给女儿积德,手里有一条人命官司,苦主还是正经良民,人家就是要让她偿命,死咬着不放,这种沾边就赖的紧要关头,她娘家也不敢犯险去刑部捞人,这孩子更是成了什么邪祟魔星,被推来怼去的,最后竟让那趁火打劫的家奴卖给了人牙子。
到人牙子手里,再想找回来,那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秦欣和到底不好明目张胆,只能暗中联系李万起,托他帮忙寻回这赵家的小小姐。
李万起在鑫明园混了十来年,认识的人比秦欣和见过的都多,加上目的不纯,有心巴结讨好,只用了两日就把那孩子送去了忠勇侯府,没两日又让宋氏带回了烟阳,算是逃开了盛京这个是非之地。
除了赵通之外,秦欣和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最令人惋惜的是赵家那些干干净净,只有些娇蛮的小姐们,她们与数之不尽的迎春花一同凋谢在某个有晚风的夜里,剩下空荡的躯壳,在这场悲剧中彻底成了随水漂流的浮萍。
秦欣和被禁足的第九天,北疆传来军情,称征远将军为保护一名小将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如今生死未卜。
四五个御医跟着这道军情脚前脚后的进了姣仪馆,生怕秦欣和受了惊吓肚子里的龙嗣出什么意外。
御医们在院子里等候,羌活一走出来,还没下台阶,他们就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仰着头急迫的问,“羌活姑娘!娘娘可还安好?!”
“娘娘无碍,诸位御医请回吧。”
他们是奉皇上的命前来,没见到秦欣和,没把着脉,实在没法子回禀,都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羌活姑娘,事关皇嗣,切莫不可大意啊。”
羌活不予理会,转身回了殿内。
御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主子,老爷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吧?”小丁香双臂环膝的坐在塌边,紧皱着眉头,满脸不安。
秦欣和靠在她身侧,不紧不慢的喝着牛乳茶,“别害怕,你家老爷是用脑子打仗的,可精明的很。”
“这怎么说?”
“赵樾铳这档子事闹得北边军心涣散,蛮夷又趁势一再猛攻猛打,搞的晋军接连败退。”秦欣和叹了口气,继续道,“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鼓舞士气,然而那鬼地方吃不饱穿不暖的,总不能让将士们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你家老爷拿起刀来冲在头一个。他一连数日都在最前面,足以让那些将士心服口服,可光是服他还不够,得激起血性来杀那些蛮夷。”
“所以……老爷是故意受伤的?这让那些将士们就会给他报仇了?”
“想什么呢,没听过什么叫做擒敌先擒王吗,将军战败后留下的只有一盘散沙,重点是这乱子的起因是那些娃娃兵,赵樾铳不把他们当人看,才让晋军寒了心,你家老爷这是对症下药,他为了救年轻小将受了重伤,表达诚意的同时,还不会折损士气,且看着吧,晋军很快就会打回去了。”
小丁香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喃喃的嘟囔道,“我以前不该背地里笑话老爷惧内……”
秦欣和是跟她一起笑话的,这会倒小脸一抹替秦老爷说起话来了,“你当你家老爷是靠什么从大头兵做到大将军的,没点心眼能活到现在吗。”
“主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小丁香脸上又有了笑模样,秦欣和却仍然惴惴不安,她会那么说,一方面是真有此猜测,另一方面纯粹是为了安慰小丁香和羌活,她也不敢保证秦步高会安然无恙。
秦欣和想,如果她爹真的出什么事,她所有的谋划就都成了异想天开,秦家的结局终究无法避免,那她也不折腾了。
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