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和躲在书阁里头,一连作了好几首诗, 有赞美秦老爷的, 有宽慰王氏的,还有两首讲自己近日在宫里一些琐碎事的, 都写好封好了, 她特命高明送去秦府。
高明到时秦老爷刚散值回府, 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听闻秦欣和送诗出来, 心里不知多高兴, 迫不及待的拆开看, 见到写给自己的那两首,更是大喜过望。
秦老爷年少时虽是个混账纨绔,但学识并不差,十六岁就中了秀才, 若非后来投军, 或许也要憋着劲考进士,算是武将里面头一个能称得上智勇双全的,因而门下养了不少闲时解闷的清客,秦老爷将那两首诗拿去给清客们显摆,一副他闺女的诗天下第一出彩的骄傲模样。
且不说那些清客寄人篱下, 仰人鼻息,单论秦欣和在宫中远超于皇后的风头, 便是那诗平平无奇, 他们也不敢直言, 只都跟着秦老爷一起赞叹吹捧,可谓是天花乱坠,跟真的一样,把高明这个完全不懂的人忽悠的团团转。
其实要不是他们这样,秦欣和也不会对自己的诗如此迷之自信,总想着能流芳百世。
不过多时,高明回宫复命,转述了秦老爷和一众清客对她的夸赞,秦欣和听了不由志得意满。
魏祈不知怎么听说了此事,特地让德顺过来拿她的诗去,秦欣和送到秦府那份是抄录的,她自己有个底,便直接给了德顺。
没半个时辰的功夫,德顺又来了,讪讪的将那些诗呈给秦欣和,“姣嫔娘娘,请过目。”
秦欣和接过来一看,魏祈竟用批奏折的朱笔批了她的诗,从用字,韵脚到当中意境,处处都挑出病来了,还在后面补了自己改过的,别说,经他改过,倒确实比之前更好。
就像跟“绿林好汉”作对子更工整的原该是“红粉佳人”,而曹雪芹用“脂粉英雄”,让人含在唇齿中就觉得出尘脱俗。
秦欣和正对魏祈心服口服,忽然翻到最后一张纸,见那上面写:春咏梨,夏咏莲,秋咏菊,冬咏梅,汝不知别家花?
显而易见,魏祈这是明晃晃的嘲笑。
年关逼近,诸事猬集,许多边地小国都来朝奉供,也亏他有这个闲工夫改诗挑衅,秦欣和懒得同他打嘴仗,叫德顺回去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就没了下文。
而德顺回去复命,也照实说了秦欣和的反应,“姣嫔娘娘说,皇上改的极好。”
魏祈等了一会,抬眸看他,“完了?再没说别的?”
“没说别的……”
魏祈不禁皱眉,一边翻着奏折一边嘟囔,“难不成没看见……”
德顺见他又忙政务了,悄悄退下去,到外殿去找孙鲁,跟孙鲁细细说了今日自己做的差事,有点丧气道,“这叫怎么一回事,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一点赏没捞着不说,连自己办的什么差事都没想明白。”
孙鲁走到廊下,翘腿而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指点徒儿,“榆木脑袋,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你仔细琢磨琢磨,皇上为何一听闻姣嫔娘娘往府里送了诗,就立刻命你取?”
“我原想着,是拿来赏鉴。”
“若是赏鉴,为何改了送回。”见德顺还摸不着头脑,孙鲁不禁骂,“说你榆木脑袋你还真会装糊涂,以往姣嫔娘娘写点什么,还不赶着拿给皇上看,你掰指头算算,羌活姑娘多少日子没到勤政殿了?”
德顺闻言,恍然大悟,“皇上是故意挑姣嫔娘娘的毛病,好让姣嫔娘娘能赌口气,写了诗给皇上,这就叫激将法!可姣嫔娘娘那边却没上套!”
孙鲁哼了一声道,“皇上这点心思,我都能看得出来,何况姣嫔娘娘,她故意不理的。”
“因着小秦大人的事?”
“不全是,也说不好,这姣嫔娘娘才是真叫人难猜透。”
德顺蹲在孙鲁膝下,压低了声音道,“有一事困扰儿子许久,今日话说到这里,怎么也要问一嘴,这宫里头,皇后娘娘是个如嫦娥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德贤两位娘娘一动一静,也各有千秋,若说貌美,纯婕妤应当为首,要论亲近,沈昭仪更是皇上的表妹,为何皇上独独看重姣嫔娘娘?”
“你久在皇上身边伺候就知晓了,这宫里的娘娘们,都生在那衣冠仕宦的体面人家,每日不是浸在琴棋诗画里,就是在所处的一亩三分地中,来来回回揣摩周遭的几个人。”孙鲁说到这,转而夸耀魏祈,“别看皇上在战场上长大,那琴棋书画早已登峰造极,管她是谁,在皇上面前炫技都是卖弄,高门大院里学来的招数,皇上更是一目了然,这就好比花甲之年的老举人去读幼子启蒙时的书,着实粗浅无趣。”
“那姣嫔娘娘胜在哪一筹?”
“皇上到底也是凡胎□□,料理国事之余自然也图开怀一笑,姣嫔娘娘的性子,她若想讨谁笑,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这是其一。”
德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迫不及待问,“其二呢?”
孙鲁伸出两根手指道,“其二是眼界,人都说头发长见识短,姣嫔娘娘的见识却远胜于许多男子,甭管是天上地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