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祈派人盯着秦欣和, 将她的每日所做之事一一禀明, 真的不是有所留恋,只不过……有些许的不甘心而已。
这种感觉就好像战场上兵戎相见, 他自以为占尽上风,手中□□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挑下马, 杀个片甲不留, 于是刻意的拿花拳绣腿嘲弄着对方。
未曾想有人扮猪吃老虎,一点一点的诱他入圈套, 等他猛然醒过神来时,兵器被夺,城门已破,他狼狈的犹如丧家之犬,而对方却毫发无损。
怎么能甘心。
他要等秦欣和悔不当初, 来下跪求饶。
“皇上, 亥正了。”
“嗯。”魏祈随口应了一声,边用朱笔批阅奏折,边缓缓皱起眉头来。
孙鲁瞧他是有些看不清, 赶忙又点了两盏宫灯,送过去的同时也不忘劝说,“皇上可要当心身子, 万不可太操劳,还是早些歇息吧。”
魏祈叹气, 举起那本奏折, 指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问他, “知道这是谁的折子吗?”
“这,奴才哪知道。”
魏祈冷哼一声,铺开另一本字更小的,煞有其事的介绍道,“这本,是户部郎中的,那本,是忠勇侯的。”
孙鲁没憋住,一下笑出声来。
魏祈也不禁嗤笑自嘲道,,“朕还真是自作孽,那贱婢的事一传出宫去,秦伯铮一连给朕上了六道折子,好好的话不好好说,竟是没用的长篇大论,字没那蜜蜂大,忠勇侯学的也倒是快,立马也上了几道折子,字同蚂蚁那般大,这叔侄俩摆明了故意为难朕。”
“咳……那皇上,不看就是了。”
“蚂蚁字不用看,蜜蜂字却是非看不可。”魏祈端茶喝了口,润润嗓子道,“秦家这兄妹俩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坏都坏到一处去了,这秦伯铮居然能把紧要的字眼都塞进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里,半点不啰嗦,还叫朕能看的明白,也是一绝。”
孙鲁见他不恼便罢了,反而夸赞起来,心道:秦家这叔侄俩真真是宠臣了,上一个让皇上这么包容的,还是那位三两日就泪洒朝堂、哭爹喊娘的吏部尚书。
勉强看完了秦伯铮的奏折,魏祈揉揉酸涩的眼睛,用朱笔在后头批道:汝之心意,朕已领会,然,滋生事端者乃汝小妹也
只可惜这世界里没有标点符号,不然魏祈一定要打几个笔酣墨饱的感叹号。
像这样。
滋生事端者乃汝小妹也!!!!
要是能说大白话再附加上潜台词,就是这样。
事是你小妹先挑起来的!!!你还有脸来为难朕!!!都是她的错!!!是她欺骗朕在先!!!有什么你只管冲她去!!!给朕好好教训教训她!!!
沐浴过后,魏祈躺到床榻上,准备要就寝了。
可闭上眼睛,仍然有点惋惜自己的感情没有表达到位,不知是对秦伯铮呈上来的奏折,还有那日夜里对待秦欣和。
那日夜里,他分明想要摔了杯子,掀了案几,掐着秦欣和的脖子问她,难道自始至终,除了虚假的蜜语甜言,就真的没有动过半分真情吗?
然而魏祈心知肚明,那样失控、暴怒、甚至卑微,是决然不能出现在他身上的,决然不能出现在一个帝王的身上。
一旦有了软肋,再怎么坚硬的盔甲也是无济于事。
“孙鲁。”
“皇上有什么吩咐。”
魏祈想了想,问他,“你觉得朕素日待姣嫔如何?”
孙鲁毫不犹豫道,“皇上待姣嫔娘娘自然是极好的,但凡是姣嫔娘娘开口,皇上皆是有求必应,有什么时兴的贡缎,簪花宝石,都是可着姣嫔娘娘先选,不说这些,就说姣嫔娘娘苦夏,这个三伏天宫里的冰有一大半都被姣仪馆拿去用了,还有冬日里蓄的梅上雪,就那么几坛,皇上自己都没喝多少,不都是在姣仪馆吗。”
孙鲁说完,魏祈心里舒服多了,他心想,秦欣和之前都被他惯的没边了,那般贪图享受的人,怎么经得起如此之大的落差,肯定撑不住几日就要悔的肠子青。
也许三日,也许五日……
魏祈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秦欣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可怜兮兮的吃着残羹剩饭,咬一口硬馒头喝一口冷水,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的,小手也冻得通红,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那。
魏祈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捧着馒头抬起头,眼泪猛地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魏祈不禁面露得意,但仍克制着自己,故作冷漠的问,“你这下知道错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手轻轻搭在她凌乱的发丝上。魏祈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等她认错,就将她揽到怀里,和之前一样告诉她“朕不与你计较”,并且还要告诉她。
朕的不计较,从来都与你父亲无关。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说道,“虽木已成舟,但你若在宫里过的辛苦,我愿为你破舟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