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是黑的。
星舰在宇宙中航行,大部分时间舷窗外都是一片黑暗, 只有在偶然路过某颗恒星时才能偶然捕获到一瞬的光亮。
走廊里有白色的夜灯, 光透过打开的大门照进屋内,给房间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
陈河快步走到床下, 把被子一掀,伸手去抓打地铺的人的手腕。
“莱……”
副官穿着红绿相间的鹦鹉睡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对不起, 搞错了。”
陈河扭头看看,看到霸占了整张床的莱因哈特。他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冰蓝色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雾,金发被夜灯照亮, 闪烁着月光般的清辉。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就像是个纯洁的天使。
“不是说过来打地铺的吗怎么……”陈河下意识问道。
莱因哈特瞥了一眼副官。
副官自觉且苦逼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真诚解释:“是我强烈要求少将睡床我睡地板的,因为我尊老爱幼。”
“什么?”
莱因哈特又冷冷地瞥了一眼。
副官忍辱负重地改口:“因为我腰不好,睡硬的地方舒坦。”
“哦。”陈河本来也没把心思放在这种小事上, 他把莱因哈特拽下床, 伸手给他检查了一下睡衣, 道:“到房间里说。”
说着他拽着莱因哈特的手腕来到门口。
走的时候路过副官, 陈河顺口关心道:“年纪轻轻的腰不好可不行, 回头我让老刘给你送点白蚁酒补补。”
副官:“……谢谢。”
“不用谢。”陈河打开门, “少将借我一晚上,明天再还给你。你继续睡吧。”
副官点头。
不用说一晚上, 两晚上都行, 最好以后再别过来抢床了。
“砰”一声, 门被关上。
副官裹紧被子,毛毛虫一样站起来,扑回自己的床上。他舒服地左滚一圈,右滚一圈,然后秒速陷入黑甜乡,隔壁屋子就算妖精打架也吵不醒他。
非常完美。
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看把人从床上硬拽起来的样子,上帝压狗导游是真的很猛啊。
也不知道少将受不受得了。
·
莱因哈特默不作声地被拽回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包括看到书桌前那本还没收起来的日记,又包括被陈河推到床上。
“坐好!”陈河把被子扔到他怀里。
莱因哈特乖乖坐直,样子和小时候一样,看得陈河心头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只剩下无奈。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莱因哈特回答了,他垂着头道:“在想你这次什么时候离开。”
陈河:“我不……”
莱因哈特道:“不,你会。”
他打开光脑,屏幕散发的冷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空间,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莱因哈特道:“从我刚被你收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总会离开。或许是因为紧急军情,或许是因为前线虫族的袭击,又或许是因为首都星那边要对银河军团采取什么大动作……你来去匆匆,脚步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但起码之前每一次你都回来了。”
“直到弗洛星系的那次大爆.炸,整个银河军团被牵涉其中。我以为这次你也会和以前一样平安归来,但是你没有。”
“一开始我恨过你,恨你不告而别。但后来扪心自问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我享受着你带来的荣耀,却没想过为你做什么,想要追随你的脚步,却又拖泥带水,我耽于安逸、失去警醒,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怎么还有脸怨天尤人?”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却也日日夜夜折磨着我,比黄蜂的毒液在身上叮咬还要难以忍受,我相信你能够理解。”
“陈河,你回来了,我很感激。但现在的我,我所拥有的一切、掌握的力量、达到的地位,假如和你放在一根绳子的两侧的话,它们真的足以拽住你,让你不要再从我身边离开么?”
“……”
“你觉得呢?”陈河问,
“如果是就好了……”
“你太珍贵了,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了。饶了我吧。”莱因哈特叹气苦笑。
陈河的脸淹没在阴影中,他静静听着莱因哈特的话,或者说是他的心结。可能是房间里太暗,又或者气氛太好,一切幽微的不为人知的心事好像都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莱因哈特的光脑打开了一个被加密过的文件夹,十几段往日留下的视频被自动投影在半空中,横亘在两人中间。
有陈河又一次上战场前,刚被捡回家没多久、才到陈河腰间的小莱因哈特固执地拽住他的手,然后被陈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握在掌心告诉他:“要乖乖吃饭睡觉做作业,我回来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