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音的声音比三年前低哑一些, 要比实际年龄更成熟。
“是我。”云栖回道。
兄长两字,依旧没有从云栖口中吐露,也许心底从未认可过这个身份, 口中也装不出来。
他是师,亦是她恨与爱的埋骨地。
李崇音掀开车帘,车内布饰渐渐展现眼前, 他望着正襟危坐的女子,她手中紧紧握着匕首, 像随时能反抗一般, 长满了刺与棱角。
看到她的刹那,他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凝固。三年来毫无波澜的心湖,被突然砸了一颗小石子,水中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如果算上在城墙上的惊鸿一瞥,他们足足有三年未见了。
三年, 改变了太多, 也许包括了经历、性情还有容貌。
他们都变了, 又慢慢与记忆中的模样融合。
他的目光锁着云栖, 似要仔细看她的变化,凝神专注。
她长大了,美的让人心颤。
李崇音已经与记忆中冷酷无情的人越来越像, 轮廓越发硬朗, 五官更深邃。
也不知他经历过什么, 好似身上的空茫与冷漠更甚, 就好像超脱凡俗般, 与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
记得前世也有这样一次,他过了许久归来,无论行为还是气质,变得四大皆空似的。
在这样气息笼罩下的他,忽然视线专注起来,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云栖被盯得立刻就垂了目光,将他给她的震慑与心慌平复,不想已经逃脱了此人,却又再次陷入。
云栖放回匕首,将抽屉再次推了回去。
身旁几个恐慌中乱做一团的侍女也平复了心情,向他请安,特别是紫鸢,目光闪躲,似有些不敢接触李崇音的视线。
外面的护卫这才知道前来救援的居然是李家三公子,抱拳行礼。
李崇音挥退他们,自己充当起马夫。
他让护卫们整理现场,清点尸体,向离此处最近的衙门报案,以作备用。
刚才他带人剿灭了大半,但依旧有不少逃离的,再追击太过危险,如今只有尽快离开此处,以免卷土重来。
这荒郊野外,无人能保证完全的安全。
这里有一个令人忽略的细节,当李崇音带来的士兵上前禀告时,他立刻将车帘放下,以杜绝士兵的窥探。
唯一注意到的,只有紫鸢,她是被李崇音送给云栖的。
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云栖再次掀帘,看到外面尘土飞扬间,躺着十几具毫无声息的尸体,暗红色的点洒落各处。
谁能想到他们三年后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而且一照面,就让她对他的改变,有了最直观的认识,他又成为那位冷血谋士了。
地面上血迹不算多,足见他们来得快,解决得也很快。
李崇音以及他的手下身上没沾太多脏污,特别是李崇音,穿着书生的儒衫,文质彬彬,哪有半点会武的模样。
云栖惶惶放下帘子,却见车内几个婢女居然没了害怕,一个个脸红心跳的模样朝外头瞧,随着马车一路奔走,吹起的帘子正好能看到李崇音赶马车的背影。
云栖失笑,遥想三年前李崇音的存在都能让整个李府丫鬟们争先恐后,何况现在呢。
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半天的路程,天色已晚,李崇音决定暂时原地驻扎。
他挑选了几个士兵在外围看守,留了一部分在内围守着女眷。
士兵们原地坐下,啃着干粮,神情冷硬,并不爱说话。
佩雯好奇地将他们的干粮拿过来一看,发现硬的像石头,连啃都困难是怎么吞下去的,见李崇音领着这样一群人,只觉得三公子越发深不可测了。
她不忍心看士兵这般艰苦,请示了云栖后将自己这边的干粮分了出来,引来士兵们的感激。
云栖依旧只在马车内,她已隐约感觉到,这群人可能与魏司承有些关系,只有他的兵里面才有这般如狼似虎的士兵。
云栖见李崇音时是心境影响精神,懈怠下来后,还是不太舒服,有气无力地躺在马车里。
勉强喝了一点热汤,吸了吸鼻子就迷迷糊糊靠着软垫睡着了。
到后半夜,才睁开了眼,发现身上盖着一条男式大氅,记得是白天李崇音身上的。
他是什么时候入内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知道这是为让她在夜里御寒,但她浑身不自在。
云栖睡饱了,精神好了许多。
看到一群人围着篝火熟睡,也许是见到了李崇音等人,几个婢女都卸下了连日来的防备,睡得格外香甜。
离篝火有些远的一颗枯树下,李崇音独自抱着剑,状似熟睡,身影显得格外冷寂。云栖活动活动了僵硬的四肢,轻声轻脚地下来想把大氅还给他,刚放下就被抓住了手。
回头就见他睁开了眼,含笑望着她:“这么久没见,不说几句?”
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