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景色秀丽,窗外风光旖旎。可苏卿却无心美景, 陷入深深苦恼, 一言不发。
苏卿投奔至姐姐白素贞处已有好几天,每日见到她都欲言又止。
看弟弟蹙眉不展, 白衣丽人不紧不慢的品着手中茶, 一点也不急着逼问。
刚开始, 白素贞还以为弟弟的修行出了什么岔子。但随着时间变换, 她总算是看出端倪——自家弟弟时而开怀, 时而愤怒, 时而忧心,一个人就能自得其乐,分明是陷入情障却不自知。
兼之他几次有意无意提及本能与本心, 又过分强调自己改名叫“苏卿”……
白素贞抬袖掩口笑:“青儿, 来这些日子, 你感觉此处如何?”
深感最近姐姐无微不至的照顾, 苏卿感激的说:“姐姐这里很好。”
白素贞表情一肃,说:“既然很好, 你为何每天仍愁眉不展?是我哪里招待的不尽心吗?”
苏卿一怔,“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也许我能开解一二。”白素贞笑容柔和, 仿佛贴心的邻家大姐姐。
苏卿拧眉, 思索从哪里说起。
他来杭州本就是想向姐姐求教, 但每次欲开口时都毫无头绪, 不得不整理思路闭口不言。
白素贞不想再等弟弟开窍,笑眯眯的主动出击,建议说:“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不妨从扰乱你道心的人说起。”
苏卿不自在的说:“哪有扰乱道心那么严重,都是那只虎斑猫嘴欠惹得事。”
想到脸厚心黑的某位龙裔,白素贞笑容微敛,说:“虎斑猫……你遇到过黑蛟手下的虎将军?”
苏卿说:“是。不过手下败将,不足为虑。正好被我封印,变成名副其实的虎斑猫。”
白素贞只关注一点:“他说了什么,居然能让你放弃早晚苦修?这可是我们姐弟多年都没有过的事。”
“……”说了什么?
苏卿回忆起虎斑猫的疯言疯语,拧眉说:“没什么,不是什么好话。”
白素贞说:“对我也要瞒着?说吧。”
即使拖延时间,自己也仍未想通,苏卿只好避重就轻开口道:
“那只病猫笑我,说我食欲和欲望不分。”
他的表情是真茫然,“我不觉得,但最近确实被低等欲念困扰,没法再精心潜修。”
白素贞端茶的手剧烈抖动,“低等、欲念?!”
青衣公子表情沉重:“对,和姐姐你最近沉迷的那些一样。”
不由得苏卿不沉重。
他多年来醉心于出尘不入人间,将人间因缘视为异途,甚至为此与相依为命的姐姐背道而驰。
然而下山之后,他竟然无知无觉迅速沉沦红尘,还要死对头提醒才能回神看清。
这个事实实在太惊人。
苏卿沉郁的想:他过去低估了红尘的同化性,现在才落得如此狼狈。
白素贞看着苦恼中的苏卿,不禁哭笑不得:“竹叶青一贯爱钻牛角尖,不曾想你也会如此。”
她劝道:“所有欲念皆出自天性,只要不有害于他人,那又有何不可,你实在不必压抑本心,扭曲本我。更何况,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皆出天然,怎么能叫低等欲念?”
苏卿脸绷得紧紧的:“可追求超脱也是我的天性,放弃超脱步入红尘,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叫压抑自我了吗?”
白素贞笑容转盛:“原来你有喜欢的人。”
苏卿表情一愣,旋即变冷,“口误,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有欲念的对象。你沉沦红尘死不悔改,不要将我也看做同类。”
白素贞含着笑容,宽容的说:“我知道青儿你恋情不顺,心情不好,就不追究你口不择言的事了。”
苏卿想要解释,却被白素贞的了然的笑容镇压,无从说起,只好扭过身生闷气。
白素贞不时低头啜饮清茶,以苏卿窘态取乐。
不多时,院子里从外到内热闹起来,白素贞立刻起身,满脸喜悦的迎上去,“相公。”
“娘子安好,二弟安好。”
许仙踏入正堂,扶起妻子,然后向妻弟拱手行礼。
“姐夫好。”
苏卿礼数不缺,只是举手投足间尽是对姐姐另一半的不满。
许仙一贯好脾气,被小舅子敌视,也能一笑而过。
白素贞却不惯着苏卿的臭脾气,“自己的问题别想着逃避,更不要拿无关人等撒气。”
苏卿抿唇说:“我出去走走。”
这是不想和姐姐因为许仙起冲突的意思。
白素贞皱眉,许仙抬手握住妻子的手,温和的说:“二弟,马上要晚饭了,不如就在院子里走动一番?”
“……”苏卿没答话,但起身走向的方向却是内院小花园。
白素贞望着弟弟的背影,对着丈夫长叹:“唉,怎么他这次回来,性子比以往更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