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衣看都不看秦朗, “你说什么我都不愿意。”
“我想你回到床边去再睡两个时辰, ”秦朗没理会她的反对, “在那之前, 让我看看你的腿。”
全身都被棉被裹住的顾南衣愕然, “看我的什么?”
“你站起来时姿势不对, ”秦朗道,“右膝外侧怎么回事?”
顾南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从黑灯瞎火当中起身去点灯被撞了一下, 似乎就是在右边膝盖附近的位置。
秦朗不说,她自个都要忘了。
“刚才起身撞了一下,”她轻描淡写地想要揭过,“不碍事。”
“我看看。”秦朗坚持。
顾南衣抿唇同他对视片刻, 道,“那你给不给自己上药?”
“……上。”
得到了勉强满意的答案,顾南衣这才回身坐到床边,将被子抖开下半部分,又把宽松的裤腿提起来, 自己先低头看了一眼。
大约是因为才撞伤不久,伤口看着颇有点吓人, 红紫色, 细看还能见到星星点点的暗红。
她肤色本就白皙,膝上带着浅粉色,哪怕腿脚也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的佳作, 这一小块的破损和不完美被衬托得更是触目惊心三分, 秦朗一看就皱了眉。
顾南衣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给秦朗看了一眼伤口,便道,“没破皮,过几天转成淤青便消了。”
秦朗却蹲了下去靠近细看,好像那微不足道的伤对他来说是个多么大的难题似的。
被注视着的顾南衣不自觉地晃了晃左脚,被秦朗头也不转地攥住了脚腕,“别动。”
他仔细检查完了伤口,确认确实几天就能好转,才点头道,“要先揉开。”
“放着别管就行……”顾南衣浑不在意的发言说到一边就险些被一声痛呼打断,好在她及时闭嘴掩了回去。
——秦朗居然伸手就直接用大拇指朝着她的淤青按了下去!
“痛?”秦朗冷哼着边问边将她的脚提高了两寸,一手握住,另一手按在狰狞的红紫色窗口上。
顾南衣紧闭嘴唇不发言,生怕再不小心惊叫出声,只狠狠地瞪了秦朗一眼。
秦朗朝她扬了一下眉毛。
随即而来的是更叫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时间顾南衣都辨别不清究竟是秦朗把她再度按伤了,还是这化瘀本来就有这么疼。
膝盖连着被攥住的脚腕一起发烫起来,顾南衣双手拢住被子,抿唇看着秦朗动作。
人认真做事时总比平常来得更有魅力几分。
第一眼见面时顾南衣就觉得秦朗好看,是五官的每一分都生得恰好、又同他自小磨砺出的气质相应,若不是几乎隐居在了长安巷里而是个四处走动的世家子弟,恐怕想嫁给他的女孩子多如过江之鲫。
人人都说秦朗和秦北渊有七分像,顾南衣却是不同意的。
秦朗和秦北渊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这便导致他们即便外观细看相似、呈现出的却是全然不同的气质。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秦北渊积怨太深,顾南衣看秦朗比看秦北渊顺眼多了。
越是对比越是顺眼,哪怕被秦朗化瘀得想哭,顾南衣还是忍住了抬起腿踢他一脚的冲动。
——虽然她也知道凭她的力道一脚过去,恐怕秦朗连晃都不会晃一下就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顾南衣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痛觉,整个人都暖烘烘得昏昏欲睡时,才听见秦朗说了句“好了”。
顾南衣撑起眼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膝盖,竟觉得它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凄惨了。
“刚化瘀就是这样,马上就好。”秦朗道,“睡吧。”
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伤口严不严重的顾南衣哦了一声,卷着被子就想往床上躺,突地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不松手我怎么躺下?”
秦朗仍在低头看那伤口,眉宇不快地皱起,“我不该给那人空隙去追他。”
“你是为了收集情报,这是正确的做法。”顾南衣认真说完,又掩嘴打了个哈欠,后半句话顿时就变得比平日听起来更加懒散,“不然怎么知道是那老头儿在背后指使?”
她知道秦朗肯定探听到的不只是这些,但天仍没亮,她便想让眼看着没有休息过的秦朗眯上一会儿。
“先睡,明日路上再细说你刚才发现的事。”
秦朗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记得给你自己上药。”顾南衣又道。
秦朗抬眼看顾南衣,正巧见她连着打了第二个哈欠,油灯的橙红火光将她眼角涌出的一点泪水照得格外晶莹明显。
就算明知道顾南衣不会因为这点小伤而示弱、就算这伤换成在任何人身上秦朗都觉得不值一提,可“顾南衣受了伤”的意义在秦朗这儿不一样。
秦朗不自觉地动了动大拇指,正好从顾南衣脚踝外侧突起的那块圆圆的骨头上擦了过去。
顾南衣浑然没有察觉,她打完了哈欠,懒洋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