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沁凉,疾风吹散灯影。
昏沉的天色下,男人长身玉立,身形挺拔,微微垂眼看她。他眼瞳很深,是纯粹的黑色,总让林栀想到入夜之后的海。
深沉广博,不见边际,且难以捉摸。
“我……”愣了一下,她笑意舒展,“沈叔叔又在逗我,我都已经跟沈寻解除婚约了,连爷爷都同意了,这事儿现在没商量啦。”
沈南灼一言未发,薄唇微抿,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栀对沈南灼的记忆实在太遥远了,童年时他们似乎有过交集,可后来这家伙一直神出鬼没,不知怎么就长成了众人口中清冷矜贵的沈家少爷。
所以她不确定他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想知道什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等你自己开口,自己交代。
她摸摸泛凉的耳垂:“谢谢你帮我打理那些股份,我很不擅长搞这个,如果方便的话,我可先把它寄存在你那里吗?”
沈南灼捕捉到重点,眼中浮起清淡如雾的笑意:“你让我帮你打工,而且零报酬?”
“我……”林栀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卡了一下壳,心虚地小声,“你太贵了,按照市价,我肯定用不起你。”
这话莫名带点儿别的味道,仿佛是在定制什么特殊服务。她声音一旦小下去,整个人瞬间变得毛茸茸。
沈南灼微微眯眼,看到她长长的兔子耳朵,慢吞吞地、无辜地垂下来。
难以想象,就这么个毛乎乎的矮子,刚刚把他一米八的逆子抓得满脸挠痕、毫无反击之力。
他眼神微沉,忍不住想,假如她被欺负哭,那些挠痕落在后肩,会不会显得很色气?
“不付工资也没关系。”微顿,沈南灼收回思绪,声线低沉,嗓音却突然透出沙哑,“我直接从你的红利里扣。”
“……”林栀微默,“好、好的。”
两个人站在这里说几句话的功夫,医生给沈爷爷重新检查完了身体。
司机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朝沈南灼颔首:“沈先生,我们可以走了。”
沈南灼神情清淡地点点头:“嗯。”
他说着转过来,朝小姑娘道:“再见。”
“你路上小心,替我向跟爷爷问好。”虽然沈叔叔喜怒无常,但他的确帮了自己很多次。想到这个,林栀后半句话说得格外真诚,“等爷爷身体好一些了,你一定要带他再来林家一次,我给你们把这顿晚饭补上——我炖小鸡腿可好吃了,真的,连我妈妈都很喜……”
她话说到一半。
额头突然传来暖意。
冬天的风泛寒气,余光之外灯火遥遥,呼吸微滞,几乎是预料之中的,她鼻尖嗅到熟悉的雪松木气息。
“我会跟爷爷说的。”沈南灼停顿一下,低声开口。
他的手宽阔温暖,手掌内侧落在林栀眉梢,刚好能将整个额头覆盖住。
并不是一触即离。
林栀飞快地眨眨眼,脑子突然有些不太清楚。
他的手放上来,停顿了几秒,没有拿开。
好一阵子,才叹息一般地,发出老干部式嘱咐:“就算出来得再急,也不要忘记戴帽子。”
“你看。”他轻声说,“你的额头,还没有我的手热。”
***
告别了完全经不起碰、随便摸摸就脸红的林栀,沈南灼坐上车。
沈爷爷正闭目养神,司机启动车子,他慢慢睁开眼,看过来:“事情解决完了?”
沈南灼默了默,飞快地在心里复盘一遍,点头:“嗯,算是。”
微顿,他又说:“实在是辛苦您,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沈爷爷摇摇头:“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是要跑这一趟的。小栀是个好姑娘,沈寻这次的做法,实在是不妥当。”
提到这个,沈南灼又想皱眉了:“他现在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林家另外那个女孩儿。”
可他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林幼菱,无关眼缘,实在是她目的性太强,又不懂得遮掩,将所有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让人喜欢不起来。
“那你就跟他说清楚。”沈爷爷冷笑,“家里人和那女孩儿,他只能选一个。”
这话已经足够清楚明白,沈南灼点头应是,心里想的却是,以沈寻的智商,未必能真正听懂这句话。
他忍不住:“早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当初就不该接他来北城。”
“你好意思说?”沈爷爷瞄他一眼,“要是你当年没生那什么病,我就不会认养沈寻,要是我没认养沈寻,他也就没机会跟小栀见面,要是他没跟小栀见面,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糟心事。”
沈爷爷事儿没记错,可前后因果不太对。
沈南灼笑笑,并不去纠正他。
“笑,你还笑。”沈爷爷像一个操碎心的大家长,“你现在是病情稳定了没事了,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