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岁月静好,果然还是在帝天子的都城过日子更安稳。拿庆打算以后攒钱在帝台买个平屋,等他老得动不了,再也当不成天下第一剑客,他就来帝台悠闲过日子。
男人投来目光,似乎是在疑惑他为何还跟着他。
拿庆:“送佛送到西,我拿庆办事,从不马虎,等我将你送回家,我就走。”他想到什么,问:“你是帝台人,应该在帝台有家的吧?”
“有的。”男人答。
拿庆:“那就好,我们快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人越少。到贵族居住的地方了。
拿庆停下脚步,再次审视男人:“你是贵族?”
“是。”男人惜字如金。
再往前走些,拿庆看到前方大府上面刻的字,但他不识雅字,所以就算看到也不知道那是谁的府邸。
男人贴心告诉他:“那是个赵字。”
拿庆点头:“原来是个赵字。”他转眸看向男人,“你姓赵?”
男人对他行揖礼:“在下赵朔。”
拿庆回以揖礼:“赵朔,好,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赵朔:“拿兄日后若到帝台来,可到赵府寻我,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拿兄尽管开口。”
拿庆看了看眼前沉凛内敛的男人,又看看男人身后的赵府,这一路上对男人的疑惑总算得到解答。
原来是帝台赵氏。
就连他这个居无定所的人都知道,帝天子有过一任相国,姓赵。不过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帝台赵相国,纯粹是因为这个赵相国当年干过一件大事,与他息息相关的大事——赵相国广招天下剑客收为门客,说好了入门就给五百刀币,结果进了门,五百刀币变成一百刀币,气得好些人连夜翻墙逃跑。
当年他也想过来赵府试试运气,还好没有来。
拿庆戏谑赵朔:“若不是当年阴差阳错,我被小事绊住,兴许现在我要唤你一声小公子。”
赵朔凝眉:“拿兄何意?”
拿庆摆摆手:“没什么,想起旧事而已。”
赵朔:“就此告别,拿兄慢走。”
拿庆:“都到家门口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赵朔凝眉,“下次。”
拿庆暗骂赵朔无情,嘴上道:“你请我去,我也不去,我还赶着去见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叫小狗,他也在帝台。”
赵朔:“好。”
说完他抬步往前。
拿庆跟过去:“要是我找不到我的徒弟,我再来找你,你会留我过一夜的吧?”
赵朔冷冷吐出两字:“不会。”
拿庆呸一声,气哄哄地跑了。
赵朔没有回头看他,他步伐坚定,继续朝前。
走到府门前,他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一个“赵”字,比他三年前走的时候更为显目,父亲定是又找人加刻了一遍。
赵朔古井无澜的眸子忽地敛起几分紧张,他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在外游历的这三年,他什么事都见过什么事都干过,即便是在赵王室周旋的时候,他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局促不安。
思乡情更怯,从踏入帝台的那刻起,他的心就开始颤起来。
帝台早已不是当年的帝台,帝天子换了殷人做,殷王室并非从前的夏王室,殷王室的能耐,或许能够恢复数百年前的天子威望。
比起效忠赵王室,赵朔更愿意效忠帝天子。为了一试心中所想,试探殷王室是否值得他效忠,他想方设法让赵国往帝台送上奏书。若是殷王室能够看穿这份上奏书后蕴藏的良机,那么说明殷王室有治世之才,若是不能,他只能报以遗憾。
一个愚蠢的君王纵然容易操控,但是一个聪明的君王,才能成就大业。
殷王室没有令他失望,他们有野心,也有一颗聪慧的头脑。或许不用他多此一举,他们也会寻到机会挑起赵齐两国的战事。
赵朔在府门前站了许久,殷王室的事从他脑海中褪去,他不再想自己的前途,此时此刻,有比前途更值得他挂念的事。
赵朔前一天特意剃了胡子,换上他当年离家时穿的那身衣袍,他的袖里藏了许多干花。这些干花,是他特意拿来送人的礼物。三年里,他游历各地,每到一处,就将那里的花摘下来制成干花。
女子皆爱花,他的妹妹也爱花。他有许多个妹妹,但他只喜欢其中一个。
她生得貌美又胆小,是他最爱的妹妹。他希望她会喜欢他的花,或许她会对他笑。
赵朔深呼一口气,抬手敲门。
门后昏昏欲睡的随人惊醒,往前一探,眼瞪大:“小公子?”
赵朔:“快去通报父亲,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