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姬为孙氏女抱不平,“难道不应该先送寺人给姐姐使吗?再不济,也该送越女几个。”
孙氏女皱眉:“大概赵家使了银子,几个寺人而已,我们身边有的是人伺候,不差那几个。”
另有人小声说:“方才你们看到了吗?殿下为赵姬留步,停了好一会呢。”
孙氏女听着刺耳,立刻训斥:“住嘴,殿下之意,岂容我们胡乱猜测?你怎么不说殿下是因为吴姬的无礼,所以才停下脚步?殿下已经赐死吴姬,难道你也想被赐死吗?”
“可赵姬确实生得美丽。”说话那人又说一句。
“生得美丽也是一个下贱东西,他们赵家给她冠姓,不就是想要掩藏她低贱的出身将她卖个好价钱吗?不然凭她也配入云泽台?”孙氏女气都喘起来。
翡姬连忙握紧孙氏女的手,连忙找话宽慰:“刚刚大家都低着脑袋伏在地上,赵姬就是有张漂亮的脸蛋,太子殿下也看不见。”
孙氏女还是不能顺气。她生得方脸小眼,打扮起来勉强算是清秀,相貌是她最大的心病,而高贵的出身则是她心中最大的倚仗。她最恨那些容貌出色出身低贱的女子,连她都不曾拥有的好皮相,一个低贱的人就更不配拥有了。
对于那些奴隶,她可以为所欲为,但对于冠了赵姓的赵枝枝,她不得不遵从一个贵族该有的姿态。她可以骂她奚落她戏弄她,但是不能伤她打她取她性命,更不能取她滚烫的鲜血喝下以求美丽的容颜。
所以孙氏女万分厌恶赵枝枝。从前有一个赵姝护着赵枝枝,没想到入了云泽台,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越女挡着。
越女甚至会在她拿赵枝枝取乐后,半夜冲入她的寝屋,涂得比鬼还白的脸贴到她脸上,声音嘶嘶透着冷气:“谁准你弄哭她?你配得上她的眼泪吗?”
想到这,孙氏女不由浑身一个颤栗,下意识去寻人群中越女的身影。
越女早已带着庞桃走开了。
孙氏女回过神,众人的话题从赵姬转到了帝太子身上。
忽然翡姬问:“不知殿下以后会如何待我们?”
孙氏女高昂头颅:“自是为我们定下名分,而后择人宠幸。”
虽然为吴姬的事所惊,但众人很快又高兴起来。她们迫切地盼着到帝太子身边去,她们认定,只要她们不像吴姬那样无礼,帝太子定会疼爱她们的。
建章宫丙殿。
姬稷由小童伺候着褪去重重丝蝉外衣,解开嵌宝龙纹带钩与大佩,换下威仪的九重章文乌色袖衣,着一件家常绛色褒衣大袑,腰间覆蔽膝,半坐小榻,一只脚垂下去。
昭明取过小童手里的白袜,捧起姬稷的脚,亲自替他结袜。
“这不是在王宫了,孤是云泽台的主人,在这里,孤无需忌讳任何礼制。”姬稷夺过白袜自己穿上,声音轻和:“以后你不必再做这种事。”
昭明坚持为他穿好另一只袜:“都做惯了,不做反倒难受,求殿□□谅。”
姬稷眼眸微闪,伸手拽住昭明的衣袖又放开,恢复平日正经端坐的仪态,对昭明说:“孤饿了,孤要吃饭。”
帝太子正式入主云泽台并非小事,姬稷得先祭祖,而后遵循一大堆琐碎的礼数,然后才能顺利出行从王宫朝云泽台出发。可以说他今天一睁眼就没歇过,虽然平时一睡醒也是忙前忙后,但像今天这样不给饭吃,还是头一回。
姬稷快饿坏了,小童一将膳食摆上来,不到片刻,饭菜全都进了他的肚里。
“再来一碗。”
吃了三大碗香甜的米饭,一只烧鹅,一盘鱼脍,一道牛渍,一碟羊脯,姬稷总算饱了。
他优雅地擦了擦嘴,用盐水漱过口,喝一杯冰凉的桃酒,心满意足地舒口气。
脑海中将今日要看的竹简细分好,明日几时出发去王宫向王父问安,后日要召哪几位远道而来的贤士相见,沉思半个时辰,而后才想到这云泽台的事。
“将云泽台修缮之后的地图拿来。”姬稷吩咐。
昭明展开画在丝帛上的地图,地图上几处标出来的地方,全是扩建之后的殿室。
其中改动最大的是南藤楼,已由原来的三层高改成五层高,楼身加牢加固,内里装饰极尽奢侈,雕梁画柱,金玉为阶,已不再是当初不起眼的小破楼。
如今的南藤楼,说是云泽台最精致的殿室也不为过,最妙的是,站在南藤楼顶楼的画阶,可以将建章宫门前出入收之眼底。
季玉改建南藤楼时,曾为南藤楼能够俯瞰建章宫这一用处忐忑不安,托季衡请示姬稷后,才敢放心去建。
昭明问:“殿下,可是要为贵女们分配居室?”
姬稷圈出南藤楼,“这个地方,给赵姬住。”
昭明应下:“喏。”
姬稷躺回榻上,不见昭明跟过来,睁开眼一看,昭明还举着地图没动。
姬稷:“收起来罢,举它作甚?”
昭明一愣:“殿下不为云泽台其他贵女分配居室?”
姬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