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渊依旧不怎么理人, 但蓁蓁每次来给他送饭或是看他习武, 都能察觉到他长久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在观察她,像一只孤独的幼兽, 对外界充满戒心,他迫切的需要她, 却又忍不住怀疑她, 因此一点一点试探着接近,这样一旦感受到危险,可以及时逃离。
自从那一晚短暂的单独相处, 蓁蓁已经渐渐开始明白他, 她不排斥这种试探, 甚至用温柔的眼神在鼓励他。
再靠近一些吧,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梦里的日子过得十分快,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 楚凌渊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温暖的存在, 情不自禁地依赖蓁蓁,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这一点从吃饭时两人挨得越来越近就可以看出来。
这个小院就像安稳的一方天地,两个人彼此取暖, 彼此陪伴,楚凌渊对蓁蓁冷言冷语的时候越来越少, 偶尔还会提要求, 诸如晚上想吃什么……
打破这一切的是阮夫人的到来, 雪后又是连绵春雨,路上湿滑,蓁蓁早早去厨房取来饭食,又给楚凌渊额外做了一份点心,两人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她靠在窗前,算着自己在梦中渡过的日子,好像已经很久了。
阮夫人正是这时候来的,她的婢女映巧打着伞,两人进门后,带来了清新的水汽,蓁蓁有些诧异,因为她就没见阮夫人来过,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夫人。”蓁蓁上前行礼,阮夫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一双妩媚的眼睛似笑非笑望向站在桌案后的楚凌渊。
楚凌渊眼中有一丝警惕,冷漠地问:“你要做什么?”
阮夫人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潮湿水汽,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让人无端心里发凉:“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楚凌渊隐忍地皱眉,语气紧绷道:“我没忘。”
“那么,随我来吧。”
母子俩一前一后走出门,外面雨势颇大,阮夫人有映巧打伞,可楚凌渊却独自走在雨中,任雨水打湿了全身,那张总是苍白的脸上十分淡漠,仿佛对一切冷待和漠视都已经习以为常。
蓁蓁在屋里找雨伞,是以耽搁了一会儿,追出去时见此情景,不由心中抽疼,赶紧小跑着把伞罩在楚凌渊头顶,反而顾不上自己,全身都淋湿了。
楚凌渊察觉到头顶的雨消失了,抬头看她,少女明明一身狼狈,却尽力用瘦弱单薄的身体为他挡住风雨,那张脸上没有不耐烦,更多的是一种温柔的关怀。
她可真暖,暖的他一直烫到心里。
楚凌渊内心忽然涌起了一股戾气,他本以为自己不在乎,但多了一个她,他就受不了,仿佛在她面前,他不该是如此狼狈又无能为力的。
“回去,不要跟着我。”他伸手一推,却忽略了地上的湿滑,少女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在地上。
蓁蓁的手碰到粗粝的地面擦伤了一块,她皮肤白,那擦伤触目惊心,楚凌渊觉得有那么一瞬,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蓁蓁仰起脸看他,面前的孩子尚未经历过未来那么多年的残酷折磨,不像她在叶府初见他时那样,冷漠偏执,紧闭心扉。他看着她的伤口,会愧疚心疼,因为那双眼睛越来越红,手也越攥越紧。
“公子,扶我一下。”少女眼巴巴地望着他,信任地把手伸给他。
“你……”他本该用最恶毒的话逼走她,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前方的阮夫人发现他没有跟上来,不耐烦地直皱眉:“凌渊,莫要拖延。”
楚凌渊没有回头去看阮夫人,表情尽量自然地将少女扶起来。
一路再没什么波折,她们从后院进入前方的小楼,阮夫人却没带着她们上楼,而是进入了一楼的一间客房,转动博物架上的一只白瓷瓶,架子从两侧打开,露出了后方的一面墙,墙上设置了一个机关,映巧上前摆弄两下,那面墙向里打开,露出一个暗室。
来到暗室门口,楚凌渊拉住了一脸好奇的蓁蓁,“在这里等我。”
蓁蓁担忧地看着他,阮夫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看向蓁蓁:“你也一起来吧。”
楚凌渊没有动,眼神执拗不肯退让:“我说了,让她在这里等。”
母子俩僵持了一会儿,阮夫人忽然笑了:“随你吧。”
暗门关上,蓁蓁一个人留在外头,看着面前的白墙,脸上有些许迷茫。
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楚凌渊为何那么抵触,不肯让她进去?
天色渐黑,外面的雨不知不觉停了,蓁蓁靠坐在墙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听到暗门打开的声音,她才惊醒,阮夫人和映巧走出来,身后却不见楚凌渊的身影。
眼见两人就要走出客房,蓁蓁不再犹豫,起身急急问道:“夫人,公子为何没有出来?”
阮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想去就去吧。”
蓁蓁几乎没有迟疑,转身就跑进了暗门中,阮夫人却看着她的背影,兀自怔了怔,随后嘲弄一笑,离开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