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渊端起碗尝了一口,虽然他心神烦躁,但也没有敷衍了事,而是赞了一声:“好香。”
蓁蓁低头时眼光掠过地上被扔到一边的奏折,捡起来看了两眼,便啪的一声合上,愤怒道:“岂有此理,逝者为大,他们竟然公然拿阮夫人的身份来刺伤你,实在可恶。”
楚凌渊放下碗,拉她到身边,轻抚她的脸庞说道:“此事不需你操心,夜凉,回去睡吧。”
蓁蓁看着面前这个世人非议,口称暴君妖星的人,他待自己总是温柔包容,哪怕有一身的利刺,也不会对自己展露分毫。
她眼睛微湿,泪打湿了眼睫,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蓁蓁从头上拿下一支金钗,放在帝王手里,楚凌渊浓眉紧皱:“这是何意?”
蓁蓁说话带着哭腔:“金钗你当初给了我,怎么处置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如今我要打开扬州的金库,将这笔钱用来赈灾。”
楚凌渊手下用力,险些捏碎那金钗,蓁蓁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从我来到燕京,看你身处凶险之中,却总是帮不得你,如今我们已经成婚,夫妻理应患难与共,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已经给父亲传信,让他到各州买粮,再用扬州金库的这笔钱交上粮款,其余的用来重建受灾的两个州和十几个县城。”
蓁蓁紧握楚凌渊的手,温柔而坚定地说道:“你不准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这金钗你看看就好,我一会儿要拿去给父亲,再画一张地图给他,让他带人去寻那金库。”
她眼中的暖意和柔光让楚凌渊止不住心尖一颤,抬起手臂将人搂紧在怀中,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
“哥哥未来会给你造无数个金库。”楚凌渊低声承诺。
蓁蓁摇头:“不要,我要哥哥永远开心。”
楚凌渊眼眸微闪:“好,依你。”
*
蓁蓁拿出的金钗派上了大用场,叶锦程带人到扬州,搬出了醉月楼后街宅子里枯井下的几十个大箱子。身上有钱自然就有底气,他又迅速赶往各州筹集粮食,很快便将赈灾的粮款送往受灾的两个州府和十几个县城。
一场地动造成的灾难终于过去,但燕京城中关于天子身世的流言却越传越离谱,楚凌渊隐忍不发,只等着最后清算,这次他不会再给世家留任何退路。
蓁蓁不知他的想法,以为他依旧为这件事苦恼,心里也跟着焦急。为此,她第一次以中宫皇后的身份下了一道懿旨,召叶静香进宫说话。
叶静香接到传召,立刻进宫,几个月没见过面的小姐妹先是眼泪汪汪的说了一通体己话,而后蓁蓁眼巴巴地望着好友,终于说出了叫叶静香来的缘由。
“娘娘让我帮忙?”叶静香十分惊讶,同时又觉得受宠若惊,天底下竟还有这对尊贵夫妻摆不平的事,可真是稀奇。
蓁蓁直言道:“我知道你人缘好,在燕京城里路子广,你帮我想想办法,把这些话传出去,最好像先前那些不好的谣言一样,让城内百姓人尽皆知。”
叶静香听了她让自己传出去的那些话,眼前一亮夸赞道:“这办法好,你等着,我这就出宫给你办妥。”
叶静香走后,蓁蓁静下心来等待,果然不出一日,新的流言渐渐在城内散播开来。
蓁蓁让叶静香传的是另一个佛门大师的说法,就说先前算命的那个道士其实是个妖道,受了乱党的指使污蔑陛下为妖星。
一开始有人不信,叶静香就扮成普通百姓在人堆里反问:“你说陛下是妖星?那这次赈灾的事他怎会如此尽心?”
“你们不知,那些赈灾钱粮动的可是陛下的私库,是他给皇后娘娘的聘礼。你们这样妄加揣测简直是寒了陛下的心,咱们北周出了一位仁君,自有那些鼠辈在暗地里使坏,你们别一不小心做了别人的刀啊。”
她搬出太华寺的苦智大师来,百姓们自然还是更相信这种德高望重的佛门大师,顿时痛骂那道士是个骗子,满城的抓他。
流言的风向开始变了,百姓们都在传当今天子是个仁慈君主,有人甚至说道:“就算陛下真的不是皇室血脉又如何?只要他在乎百姓,不比那些昏庸无道的皇室血脉强多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就在这节骨眼,已经致仕的沈氏家主沈恒说出了一件隐瞒多年的事,原来阮夫人根本不是什么出身低微的扬州名妓,而是沈氏流落在外的孩子,是他的亲妹妹。
至于醉月楼,不过是挂着阮夫人的名字,他家的姑娘愿意做些小生意,又碍着谁了?阮夫人进宫那是名正言顺的,当今陛下出生在皇宫里,只是被前些日子谋逆的章氏所害,才迫不得已离开皇宫,颠沛流离。
这一回可算把整件事都解释清楚了,朝臣和百姓心中再无疑虑,纷纷恨起乱传谣言的人。暗影出手,一个晚上就抓住了计划逃跑的道士,还将刘宏等始作俑者也抓起来,一切终于平息。
上次没能清算干净的世家连番被抄家流放,楚凌渊得了一个仁君的名声,彻底改变了朝臣和百姓对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