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我就该动手。”
李德是魏郡大将军,是终日有虎将在旁簇拥的大军统领,中原四分五裂,时局不稳,他既没有把握杀李德,也明白杀了李德之后一定会天下大乱,他无力收拾残局,只会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所以他继续和李德父慈子孝,他率领魏军冲锋陷阵,平定纷乱,辅佐李德建立大魏。
等到天下一统的那天,就是他手刃李德的时候。
他时时刻刻记得唐氏临终的嘱咐,这辈子为复仇而活,他可以等。
可是现在他等不下去了。
他累了,想求一个解脱。
“阿娘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谢家人,阿娘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对不起阿娘……”
李玄贞目中泪光闪动。
李德看着儿子,叹口气,疲惫地挥挥手。
“今天的事朕会处理好,你先回去冷静思过。”
李玄贞冷笑:“圣上打算怎么处理?”
李德揉了揉眉心,“朕会为你遮掩。”
李仲虔桀骜不驯,名声早就毁了,他痛失胞妹,当众行刺,朝中大臣并不意外,为他求情的人不在少数。
李玄贞不一样,他是一国储君,今天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
角落里的几个太监瑟瑟发抖,寒意从脚底窜起,爬满全身。
太子当众闯宫,和圣上撕破了脸皮,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
太监总管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伴君如伴虎啊。
压抑的沉默中,响起几声讽笑,李玄贞唇角勾起:“圣上不必为我费心了,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不必再牵扯其他人。”
他可以召集兵马攻打太极宫,但是时机不成熟,他还没有和李德抗衡的实力,贸然逼宫,只会带累更多无辜。
他不想等了。
李德眉心骤跳:“你做了什么?”
李玄贞冷笑:“做了我早就该做的事。”
话音刚落,帘外传来太监惊恐到发颤的尖叫声:“陛下!韩王世子来了!”
李德一愣,只见珠帘剧烈摇晃,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冲进大殿,扑倒在地,浑身发抖,放声大哭。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德低头,韩王世子是他的堂侄,世子的父亲随他南征北战,因功册封为韩王。
韩王世子跪伏在他脚下,披头散发,抖如筛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身上衣袍凌乱,散发出一阵阵恶臭,鲜血顺着他的袍袖衣摆滴滴答答淌了一地,金砖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
李德看着李玄贞:“你做了什么?”
不等李玄贞开口,韩王世子先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以头触地,额头砰砰砰砰磕得直响。
“陛下!太子疯了!太子杀了我阿耶!杀了我三叔,杀了我四叔……六个人,六个大活人啊!全都死在太子剑下!府中所有宾客亲眼所见!太子一定是疯了!他手刃亲族,连自己的亲叔父都下得了杀手!”
“陛下!我阿耶随陛下征战,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有功于社稷,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不想竟惨死太子剑下,何其冤枉!”
“太子癫狂暴虐,残忍狠毒,诛杀叔父,此等凶徒,怎配为储君?!侄儿身为人子,决不能坐视亲父无辜惨死而忍气吞声,陛下若不给侄儿和其他李氏族人一个交代,侄儿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为家父讨一个公道!”
殿中岑寂,无人做声,唯有韩王世子的大哭声回荡在内殿每一个角落。
在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众人明白了事情原委。
今天韩王府上大宴,在座的都是李氏宗亲,酒酣耳热之际,李玄贞忽然现身,众人又惊又喜,正想问他前线战事,他忽然拔剑而出,一剑杀了韩王。
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王府卫兵立刻拔刀迎了上去,却不是李玄贞的对手,他一人一剑,从大厅一直杀到内院,亲手杀了六个李氏族人,满身浴血,双眼赤红,就像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现在王府里一片哭声,世子的母亲哭晕了三回。
李德苍老的面皮微微抽搐了几下,看着李玄贞,浑身哆嗦,沉默了半晌,忽然一声闷哼,往后仰倒。
“陛下!”
“圣人!”
太监们一拥而上,搀扶住李德。
李德推开太监,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手指直指李玄贞:“孽障!孽障!”
他当众手刃族亲,事情肯定已经传遍长安,如何收场?
李玄贞狭长的凤眸微微挑起,扫一眼哭哭啼啼的韩王世子,眸底掠过一阵凶狠的戾气。
韩王世子目睹六个族亲被杀,早就被李玄贞吓破了胆子,见他在李德面前也是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顿觉毛骨悚然,转身就往外爬:“太子要杀人灭口了!”
李玄贞没有理会他,趁所有人注意力在韩王世子身上,身形突然暴起,跃向御案,锵的一声,抽出御案之侧的宝剑,剑尖直指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