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摆着就是让杨书辛将压箱底的颜料都拿出来。
杨书辛刚还滔滔不绝, 侃侃而谈,瞬间噎住。
果然, 聊得再开心,纪扒皮还是纪扒皮啊!每次来苏州,都得将他掏空了不可。
杨书辛摊手:“别的颜色我这都还有些库存,可石青、石绿是真的没有。”
“怎么回事?”纪松柏有些意外,其实这次来苏州,他也是来找这两种颜色的。
“哎, 前段时间你们故宫修复通景画, 将湖北蓝铜矿都收购的差不多了, 我去的晚了,只给我剩了点渣, 品质不好, 杂质比较多,只做了点,被一个画家买了拿去做《千里江山图》的复制品了。”杨书辛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了几个铜矿产地都落空, 就心痛不已。
“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呢?”纪松柏问道。
“这我可说不准了, 我年纪大了,常年研磨这些颜料,腰不好, 如今又有了风湿, 跑不动咯, 我只跟相熟的矿工打招呼, 只要遇到合适的矿石给我留着, 我定期去收。哎,挖不动了。”这话说的有些伤感,让纪松柏听了也沉默了。
半天,纪松柏才拍拍老友的肩膀:“你辛苦了。”
聊完,纪松柏就要离开,杨书辛叫住他:“你等等。”
“怎么?”
杨书辛说道:“好歹你也刚刚收了徒弟,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里有最后一点石青和石绿颜料,是我留着平时画两笔用的,你都带着你徒儿来了,这些就当是见面礼吧。”
纪松柏和靳木桐都以为要扑空了,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藏了一手。
纪松柏乐了:“你这老家伙,不早拿出来。”
杨书辛耸耸肩:“这的确是最后一点了,不是我说,我这没有,如果你们故宫都找不到,估计真的难找了,除非你自己去收蓝铜矿。哎,自己收又累又不好找,反正谁找谁知道。”
纪松柏:“行了我知道了。”
靳木桐却问了一句:“杨伯伯,请问如果我找到了蓝铜矿,能不能跟你学习研制颜料呢?”
杨书辛一愣,却摆手:“还是算了,你个姑娘家的,学这个很辛苦!”
纪松柏却很支持:“颜色和颜料原本就是学习古画修复的基本功,有兴趣跟着学学也挺好,老杨,她要真的能找到,你就教教她吧。”
杨书辛心想如今蓝铜矿难找,估计也找不到,便点头答应了。
从颜料店出来,靳木桐问纪教授:“师父,如今这幅《雨景图》确定是真迹了,你看要不还是你拿回故宫修复吧?”
纪松柏笑了笑说道:“我不急着回故宫,最近工作组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双面绣传人,所以我还得留在苏州,这样,难得我们师徒聚在一起,明天开始我便带着你修复《雨景图》。工具倒是好办,我助手明天飞苏州,我让他给我带来便是。”
靳木桐简直高兴坏了,当初在安徽小山村的时候,她刚刚拜师,纪教授也教了她不少东西。
只是那时,她的修复水平还只是初学,纪教授也没教太多深入的操作技巧,只讲了一些练习基本功的要领。
可就算只是讲基本功,也让她受益匪浅。
如今竟要带着她一起修复金廷标的《雨景图》真迹,这简直就是福利啊!
而且,有师父的参与,《雨景图》的修复进度也会加快许多,这样冉菁也就不会等那么久了。
对了,靳木桐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师父,既然《雨景图》已经确定是乾隆时期宫廷画师金廷标的真迹,那故宫真的会启动购藏程序么?”
纪松柏想了想:“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我回去以后汇报才能知道,毕竟我只是负责书画修复组,并不负责购藏。”
靳木桐连忙说道:“但如果书画持有人有特殊情况呢?”
“什么特殊情况?”
靳木桐便将冉菁的情况告知了师父,纪松柏说道:“那我打个电话。”
他拨了几通电话,说明情况以后,对靳木桐说道:“你放心吧,院里的领导答应我立刻开会讨论《雨景图》持有人的情况,如果能批下来,估计不等购藏计划启动,持有人的母亲应该就能得到妥善安置。”
靳木桐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冉菁感到开心,虽然两人萍水相逢,不过通过画认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如果能够因此给她的生活带来一点帮助,也挺好。
于是第二天,靳木桐便开始跟着纪教授占用了杨书辛的地盘,在他店里开辟了一块地方教靳木桐修复《雨景图》。
杨书辛抱怨连连:“走走走,每天在我这个收不到徒弟的人面前秀,简直可恶!”
不过他抱怨归抱怨,每次过来溜达,瞥一眼纪松柏缺什么颜料,还巴巴的给主动送过来。
这副《雨景图》要比靳木桐手中的古画大多了,这样大的古画,如果一个人修复的话非常辛苦,所以靳木桐便一边学,一边在旁边给纪教授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