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什么是希望?
丹能从曾经的自己脸上看出茫然和悲恸, 还有疯狂的愤怒。黑色的能量渐渐从皮肤下渗透出来, 原本守在老牧师旁的人们都倒抽着气或是惊恐尖叫,原本围一旁的人群瞬间散了精光。远远地有那么几双眼睛在警惕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绝不会有任何友善的意味。
那是注视着怪物的眼神, 是恐惧排斥的眼神,是老牧师一直希望少年丹能够避免的。
涌动着黑色能量的少年丹在废墟之上站了起来, 猩红的夕阳映照在他的面庞上,打下不祥的阴影。
在丹急切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的发展的时候, 眼前的画面骤然停止,接着像是被人按住了快退一样将记忆倒回了某个特别的下午。
阳光明媚的午后,少年丹正像是只慵懒的猫咪一样躺在教堂塔楼上晒着太阳打盹, 才在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软垫上翻了个身, 打算晒晒背,就被老牧师拎了起来:“我以为你会在我的身边陪我做完祷念, 你却在这里睡觉。”
少年丹打了个哈欠, 眼泪都冒了出来, 被老牧师拎起来的样子像是只被提住了后颈皮的猫:“我对你怎么种花种草没有兴趣。”他扬起脑袋, 斜着眼睛睨老牧师, “上帝青睐于你,赐予你这么多的力量, 难道你不应该合理地运用它们, 催生花草有什么意义?你的神明不认为你在亵渎祂的恩赐吗?”
老牧师大笑起来, 这让少年丹脸上露出了一丝忿忿, 感觉自己像是被老牧师当做手贱失败、反而出了糗的喵来对待了:“为什么这样就算在亵渎神恩?你看这花,它不美吗?这草,它不坚韧吗?它们难道就该比世间的其他生命低贱吗?”
老牧师把满脸不高兴的抱臂环胸的丹在自己身边放下,拉着他一起靠坐在软垫里:“你不喜欢看我滋养花草,那今天我给你看点别的东西。”
“你看,在那么多不同体系的神话里,总有那么一个篇章提及创世神是如何制造人的。这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一种生物,他们或许有时候卑劣到让你心生厌恶,但他们善良和坚强起来的时候,甚至连神袛都能颠覆——但今天,我不想和你谈论人类,我来和你谈谈神。”
老牧师站起身:“所有的神话里,除了至高创世神以外,总会有各种其他的神明,他们替至高神行使旨意,帮助至高神镇守世界,他们的存在并非只是代行者那么简单,他们是神话的支柱,是基石。”
“但是,如何创造一个这样的神明呢?”
少年丹皱巴起了白嫩嫩的脸:“为什么和我说这个,你能创造神明?”
“这不是难事不是吗?不论是花草,人类,神明,他们能够出现都同样归功于‘诞生’,这才是我想要教你的。你天生就有这样的力量,只是你并没有正确地使用它。”老牧师在少年丹的身边坐下,“当你刚刚到来的时候,你的身体因为受伤残缺,力量外泄,是我用上帝的力量封锁住了你的力量流失,填补了你伤口的缺漏。”
“那你不妨想想,如果这种能够填补你的伤口、锁住你的力量停止外泄的存在可以塑造形状,做成封闭的容器——我们设定规则,凡是跨越这道膜的力量都只可进不可出;所有被贮存在里面的力量都将成为驱动它的动力来源——于是我们塑造了一个足以请神降的容器,换而言之,是一个足以容纳灵魂、信仰和力量的容器。”
“我们不妨把这个容器叫做神像。多数情况下,想要请求神降的人都是使用现实的材料来构筑神像,不论是泥塑、石灰还是金属,就像是教堂里的那尊大天使像。”老牧师看着少年丹不由自主变得专注的眼神,笑了起来,“但用信念的力量铸造出来的神像远可比使用现实材料铸造出来的更加强大,它可以坚韧,可以锋锐,可以呈现出任何你想要的形状,只要你足够专注,并且细致地塑造它。”
“当你没有特定的目标时,神像的优劣取决于塑造者对它的期盼。如果你认为他该是邪恶的,神像就会呈现出狰狞的模样;如果你认为他该是光之子,神像甚至可能因为这个信念而大幅度提高对光明的吸纳力,为即将进入它的人能够操纵光明提供基本的身体条件。”
“也因此,用信念塑造的神像存在着一个最大的难题——你塑造它的信念足够强大吗?足够纯粹吗?你能否保证你在塑造它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着它而没有掺杂任何杂念,给它加上其他不需要的东西?如果这容器塑造出来并没有特定的目标,你只在里面灌注自己的力量和意识,让它成为你的傀儡,那这点瑕疵没有问题。”
“但如果你想要在里面放入灵魂,但却不能让神像贴合灵魂——那就会让神像与灵魂产生分离和排斥,于是灵魂将不能使用神像的任何本质能力或者内里储存的力量。”
老牧师见少年丹白嫩的脸又皱起来了,换了一种更加简单的说法:“比如说,你想用信念为上帝塑一尊神像。如果你的信念不够到位,也就是不够理解上帝的教义,那么你用信念塑造出来的神像就会很小,非常小。它可能小到只有拇指那么大,甚至还可能比不上一粒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