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冷哼了一声, 把晞儿从床上捞了起来, 当然,为了防止惊扰醒其他两个猴崽子, 刻意放轻了动作。
晞儿也不惧,眨巴着一双俏丽明眸, 伸出两条短短的小胳膊紧攀住她父皇的脖子, 攀住了,就不会掉下来摔着——这小丫头机灵着呢。
楚璇细心地给两个儿子把被衾边角掖好,又生怕这父女两再生些别扭, 不放心地又紧追了出去。
正殿里灯烛亮如白昼。
萧逸把晞儿放在榻上, 直起身, 抱着胳膊面容严凛地垂眸盯着女儿,“你最近太没有规矩了,知不知道?打坏御用之物, 陷害自己的兄长也就算了, 还来挤兑你父皇, 无法无天得过分了些。”
晞儿瞪着萧逸,蓦得,学着他的样子,也抬起了那短粗的小胳膊, 吃力地抱在胸前,一扭头, 哼了一声。
“还哼, 再哼一个。”
傲娇的小公主果然又哼了一个, 且比上一个声音更大,气量更足。
萧逸登时气噎,正要上前再讲讲道理,楚璇赶过来了,把他推开。
她比萧逸心细,到这会儿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儿来了。她半弯了腰,握住晞儿的手,凝睇着她的脸,温声道:“晞儿,你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你告诉母亲,为什么要这么闹?”
晞儿紧绷的小脸微微松动了些,但还是歪着头,不肯看自己的爹娘。
楚璇耐着性子把她的头正过来,“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有心事就要说出来,难道爹娘还能害你吗?”
再三哄劝之下,晞儿终于抬起了头,怒目熠熠地看向萧逸,闷声道:“这都要怪你!”
“怎么着就怪朕啊?”萧逸扫了她一眼:“难不成是朕让你调皮捣蛋的?”
“那天娘给我换了身新衣裳,我跑去宣室殿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也不知道你正在跟户部尚书议事,也不是故意捣乱,更不是故意打翻了你的笔洗,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来骂我!”
晞儿白嫩的小脸蛋气鼓鼓的,眼眶发红,像是蓄满了委屈,波光粼粼地瞪着萧逸。
“我是个小孩子啊,腿短胳膊短,活动不灵敏,打翻个东西那不是很正常嘛。你非说我是故意捣乱,我就捣乱给你看,哼!”
殿中一阵安静。
好半天,萧逸才在楚璇的凝视下勉强发声:“那个……行吧,都是朕的错。”
盘起小腿坐在榻上的公主殿下不为所动,鼓着腮,忿忿不语。
萧逸喟叹一声,上前去把公主殿下抱起来,甚是真诚地说:“是爹不好,因为国事心烦,就把气撒在你身上了,小公主人美心善,最是宽宏大量,就原谅为父这一回吧,好不好?”
晞儿紧憋着的那股劲儿终于在柔隽的哄劝下松开,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积蓄数日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她边抽噎,边控诉:“是你说的,我是小公主,所有人都会宠着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会给我撑腰,谁都不能欺负我……”
看她哭得凄凄惨惨,萧逸心疼不已,伸手给她抹着泪,轻柔道:“是,咱们小公主最尊贵,该被万千宠爱,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受的,都是朕不好,朕太混账了,竟然让小公主伤心了这么久,太不应该了……”
他抱着晞儿进了内殿,絮絮地哄了大半宿,才把小公主哄顺了毛,收起了浑身竖起的刺,趴在她父皇怀里,“呼哈呼哈”地睡了过去。
楚璇站在幔帐外,看着里面姿态亲密的父女两,目光微缈,思绪散了出去,心里有些发空,只觉一阵阵怅然若失,又夹杂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袭来,仿佛搬空了她当前所拥有的全部锦绣繁华,只余年幼时那一点点孤寂寥落,又重新被拈了出来,反复掂量,反复品咂。
愣怔了许久,恍觉额间一热,哄睡了晞儿的萧逸拂帐出来,倾身印在楚璇额间一吻。
“想什么呢?”萧逸温柔笑问。
望着他那宛如清风皓月般的疏朗笑意,楚璇倏地便觉释然了,上天或许曾经从她这里拿走了许多,但终归没有薄待她。
她摇了摇头,倚进萧逸的怀里,唇角微弯,轻声道:“我想出宫一趟。”
萧逸立即回:“去哪儿?我陪你。”
“不要你陪,我想自己去。”
萧逸沉默片刻,将楚璇从怀里捞出来,神色严凛道:“璇儿,你不能这样,你说过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的。”
楚璇悠然一笑:“我想去清泉寺上一柱香,是觉……如今的生活很契合心意,总该谢谢神明的庇护。再者,我已在宫里闷了许多年了,你总得让我出去透口气吧。”
话虽说到这份儿上,萧逸还是别扭郁闷。他已习惯了同楚璇亲密无间,两人这些年便如严丝合缝的两道齿轮,合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彼此间再无秘密,再没有是对方不知道,需要去猜的。
他这般,楚璇只好温言软语地哄他,哄了大半夜,也由着他胡闹了大半夜,才终于把他哄消停了,答应明日派禁军护卫楚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