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但林与白一句话就戳到了与墨的心尖上。
“你不信任人类。”
与墨执壶的手微顿，笑了下：“对。”
他坦白地承认了，因为完全被说中了。
“天道如何无人知晓, 可一旦问鼎天道, 人就会变得不是人。”仙尊缓缓说着, 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眼前的酒。
这次两人谈话和之前截然不同。
林与白看着他, 听着他说，心中一片豁然开朗。
他知道了仙尊的遗憾, 知道了顾予墨最后的心事。
《为你而生》是个仙侠背景, 虽然游戏里并没有深度探讨天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可这种背景, 本身就牵扯了很多思想上的。
天道是什么？
人人趋之若鹜的是什么？
问鼎天道又会如何？
人站在天之上又会怎样？
这听起来很虚无缥缈，很不切实际, 与现实毫无干系。
可林与白却从中看到了现实。
科技是什么？
人们努力追逐的是什么？
科技的巅峰是怎样的？
人站在科技之上又会如何？
这是相互呼应的。
修士们追逐的天道，与现实中人们追逐的顶尖科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同样想要强大自己, 同样想要满足欲望, 同样想要改变世界。
现实中的顾予墨不信任人类, 游戏里的与墨仙尊同样不信任人类。
他们的相似之处, 是都有机会够到很多人够不到的巅峰。
与墨仙尊选择了丢下七情六欲, 以无情入天道，其实就是极度不信任人的一种表现。
他不止不信任别人, 也不信任自己。
问鼎天道, 获得巨大无比的力量, 凌驾于三界之上, 会发生什么？
与墨无法想象。
所以他让自己变得不像人。
以此来追逐理想中的最高峰。
顾予墨起初也是这样的吧，原生家庭让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过高的智商偏又让他接触了普通人无法碰触的领域。
如果一直毫无牵挂的走下去，顾予墨也会让自己变得不像人。
他支持人工智能，反对脑机接口。
因为他宁愿新的物种可能取代人类，也不想人类暴露野心和欲望，最终自相残杀。
可是……
林与白闭了闭眼，轻声道：“对不起。”
可是这样的顾予墨，最后为了她选择了脑机接口，选择了面对自己最深沉的恐惧。
就像游戏里的与墨仙尊，为了她重新拥有了七情六欲，走向自我毁灭。
与墨笑了笑：“为什么要道歉。”
林与白看着他，心里满溢着悔恨与愧疚：“我……”
与墨抬手，轻轻拂去她眼下的泪水：“我做任何选择，只是因为我自己。”
林与白愣住。
与墨端起面前的酒杯，将一碗女儿红饮尽：“人的大多数欲望都是无耻且卑鄙的，但有一种是无法磨灭的。”
烈酒湿润了他颜色浅淡的唇，他绕过桌子，来到林与白面前，深深忘记她眼中：“那就是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
贪婪、暴戾、野心、失控，这是人类。
守护、爱护、奉献、无私，这也是人类。
“谢谢你。”仙尊手指穿过她的脖颈，轻到不能再轻的吻落在她唇上。
因为遇到她，他死寂的心重新跳动。
因为喜欢她，他不再无差别的厌弃人类。
因为想要守护她，他尝试着信任人类。
武器是双面的。
一面是杀戮，一面是守护。
科技也是这样。
一面是理性，一面是疯狂。
科学无罪，罪在人心。
无论人们是贪婪得渴求它，还是畏惧得排斥它。
它始终是一样的。
文明不会因为人类拒绝而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