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冲了杯药剂,宋珩端到她跟前,说:“把药喝了。”
夏树不愿,“苦。”
“听话。”他言语神情里都是担忧,将药杯轻轻放进她的手里,催促,“你生病了,把它喝了,烧才能快点退。”
夏树低下头。
她不说话了,不看他,却也不动作,分明是想无声地做反抗。药杯被静握在她的双手中,液面映着屋顶的白炽灯光。
宋珩无可奈何,默了一下又在她身前蹲下来,右手放进衣兜里,神色有几分盎然的浅笑,“你把药乖乖喝完,有奖励。”
夏树不解地看着他。
他缓缓伸出手,拳心朝下,掌心里分明攥了什么东西。夏树透过他指缝中的颜色一眼认出,是小熊糖。
她咬咬唇,没再反抗了,一横心紧闭上眼,将药杯递到唇边喝下去。
宋珩暗松下一口气。轻轻剥开小熊糖,在她喝完的瞬间忙拿过药杯搁到一旁,同时将小熊糖塞进她嘴巴里。
夏树皱着眉轻咳两下。糖的甜味很快驱散了味蕾的苦味,在舌尖久久徘徊。
感冒药会引人嗜睡。宋珩为她脱好鞋子和外套,掀开床被,“你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起身时,他衣角却忽然被拽了一下。
少年微怔,回眸看她。
女孩的声音细细的,透着委屈和可怜,一双眸湿漉清澈,“阿珩,我疼。”
宋珩心一揪。
他随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就看到她手背嫩.白的皮肤上有一道深红的道子,不长,却很深。
这种程度的伤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再往下就会形成淤青。他喉咙里发紧,极轻地捧起来仔细看了看,“怎么弄的?”
夏树吸了下鼻子,“爷爷打的……”
宋珩只觉自己心里也瞬间被打了一下,血液滚热,音线突然变涩,“还打了哪里?”
夏树慢吞吞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后背自然是不能看的,宋珩涩涩捏了捏指尖。旋即站起身来,打算回自己房间拿外伤药过来。
一只小手拽着他的衣摆,没让他走。
宋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轻拍了两下低声安慰,“我不走,我去取点东西,马上就回。”
夏树没动。
宋珩本来想直接将她的手拿开,紧了紧还是没能忍心,重新在她身前蹲下来。
夏树鼻尖酸酸的,看着他,澈亮的瞳眸乌溜溜,“阿珩,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挨打这么疼。”
她从小被宠到大,虽不算是要星得星要月摘月,但想要的基本从未落空过。
母亲走的时候她还小,不懂伤悲。爸爸心疼她,从不舍得碰她一下。爷爷怜惜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更不消说挨打。
以前连磕碰都极少有过的姑娘这回却因为他受了这么两下,宋珩心里更酸楚了,像有利器在搅。
夏树说:“以前我问你疼不疼,你总是说不疼,其实你根本是骗我的,对吧。”
“没有。”宋珩眼角泛红,对她的笑意仍旧柔和,“每个人痛感不同。我从小学武,不觉得疼。”
她抿唇垂下眼,不说话了。
有些口是心非的东西彼此心里都清楚,说出来只会更难过。
屋里静静的,时钟秒针嘀嗒地走。口中的糖渐渐融化。
宋珩说:“睡会儿吧。”
他将被子铺软掀开让她躺进去,又把小粉兔塞进她怀里抱着。夏树拽着她的袖口不让他走,轻声软语地恳求,“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下意识蹙起眉,“不行。”
小时候孩童眼中的世界里干净单纯,没有那么多斑斓的色彩,倒也曾有过共枕同眠。但到底不再是小时候。
夏树心中觉得失望,却也明白,他们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些距离变成了禁.忌,不能轻易跨越。
她缓缓松开了手。
手虽然松开了,但小脸上的神色却明显落寞极了。
宋珩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离开的步子,在床边轻轻坐下来,“我在这里陪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夏树的眼神忽然又亮了,盛萦着惊喜,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闭眼。”他温声命令。
她听话地乖乖将眼睛阖上,顿了顿又将小粉兔丢到身后,把他的手臂抱在了怀中。
宋珩手臂一僵,想告诉她不能这样。咬牙纠结了片晌,还是松懈下任她抱着了。
他浑身肌肉僵紧,心跳在胸膛里异常清晰,有力到震颤。
没过几秒,夏树睁开了眼睛,“阿珩,太.安静了,我想听歌。”
“……”宋珩心中生出无力感。
宋珩不会唱歌,他平日的娱乐生活也寡淡苍白,很少会听歌。
想了想,他从她的外套口袋里取出手机来,插好了耳机,放好音乐将耳机放进耳朵,“睡吧。”
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