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老夫人没了说话的兴致,一颗心早飞到外头去了。就这么片刻功夫好像过了多少年那么长。
周鶯简单妆饰过就来了,人在阶上停住步子,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不知里头的那人是何模样,会不会喜欢她。
周老夫人在门上瞧见一个模糊的影。梳着姑娘头,窄肩细腰,很瘦。
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就激动起来。不需看清那张脸,她就知道门外定是周鶯。
陈氏见周老夫人忽然眼眶泛红,一瞧门前就知道是周鶯来了,忙道:“丫头你还不进来?你外祖母想你呢。”
外祖母,这个称呼太陌生了。
周鶯从小到大都没敢奢望过这世上还有她的血亲。
侍婢撩了帘子,周老夫人站起来,见着一个极熟悉的面孔。
两眉长而细,一双杏眼盈漾秋水,一张小巧的唇,身段如嫩柳,和周芙当年竟有六七分相似。
不需滴血验亲,不需去找当年的人求证什么,就凭这个外貌,周老夫人就能确信,这是周芙的骨肉。
两人都有些激动,周鶯光是瞧见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受不住了。还不曾有人用如此疼惜的目光瞧着她。
鼻中酸的不行,眼泪好像都忍不住了。
这个慈祥的老太太,就是外祖母吗?
“孩子……”周老夫人声音哽咽,抬起的指头微微颤抖,“你过来,叫我好好瞧瞧……”
周鶯脚上像灌了铅,艰难地抬起来挪动步子,好容易到了跟前,周老夫人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老太太微热的掌心微有些粗糙,刮擦着她的手背。
周老夫人瞧了瞧她的手,养得也算细白,可掌心隐有几分薄茧,是长年做针线的手。
无数的心酸涌上来。
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在别人家是怎么长大的啊?
近来的风声她也有所耳闻。那个安平侯好像还对她……
种种可怕的猜测在周老夫人脑海中翻转着。
周鶯始终说不出话。老夫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哑着嗓子说:“你娘的头发也是这样,细软,又黑亮,缎子似的……”
一句话就让周鶯的泪水决了堤。
她仰起头,眼泪一串串往下落,“您、您就是……周老夫人吗?”
周老夫人点头:“孩子,我是你外祖母,你娘的亲娘。”
周鶯摇头:“我……我……原来的事,记不大清楚了。”万一他们不认她,该怎么办?
她一直被人厌弃,连母亲也不喜欢她。
这家人,会认回她吗?
周老夫人抬手抹掉她的泪珠,看见更多的泪水从那双和周芙一模一样的杏眼中涌出来,她心疼得心都要碎掉了。
“当年你娘生产,身边照料的人,安平候都叫人看顾着,这回一块儿去的苏州,跟我们都说清楚了……”周老夫人试探拥住周鶯,小心翼翼的,怕周鶯不习惯。
周鶯给她抱住,下巴贴在她肩膀上,老太太瘦的叫人心疼。这些年,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
顾长钧一直收容着当年的人,在他对她还无感的时候,就已经准备着这一天了吗?
周鶯有些窝心,转念又觉得许是当年他们就想好了退路,她毕竟是天家血脉,顾家想从当年的谋逆案中求得生存,必然得有能打动皇帝的东西。
现在的她很乱,不知该把顾长钧往好的方面想,还是往坏的方面想。
他将过去的事和盘托出,却又一句都不解释。该让她怎么想?
陈氏眼眶也跟着热了,悄声带着人退了出去。瞧瞧天色,日头高挂,是个顶好的晴天。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周鶯送走了周老夫人,来到陈氏的院里,跟陈氏道:“二婶,我和外祖母说好了,年前,我就跟她回苏州。”
陈氏扔下手里的账本:“孩子,你急什么?你就是认回了亲人,我们家也还是你的家,过完年慢慢打算,怎么这么心急呢?”
周鶯一个时辰都不想耽下去了。
顾家,让她喘不过气。不想见到顾老夫人,也不想见顾长钧。
周鶯摇摇头:“二婶,我主意已定,明儿我外祖母叫人来接我,我屋里的东西,都叫人点好了,这是单册。这些年我经手的帐,也都理出来了,二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