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乎乎的小狐狸搂着他的脖子, 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毛绒绒的大尾巴高兴地甩啊甩, 垂到了司暮胸前,碰到了司暮捧着他的手。
于是大尾巴摇了摇,又卷住了司暮的手腕。
司暮从无比欣喜到震惊懵然到无言以对,最后沉默地搂住了过分活泼的小狐狸,一脸的“……”。
爹……爹就爹!
回来了就好啊……
司暮心软下来, 微微偏头, 回应着蹭了蹭小狐狸的脸颊,然后得到了小狐狸温温软软的又一声爹爹。
于是他刚松懈了几分的情绪又绷紧了。
——等回去就要去把那书斋给拆了!
司暮咬牙切齿, 恨恨地想。
上回他去买新出的话本, 正准备离开, 那新上任的书斋老板就喊住了他。
转手又神神秘秘地卖了他一套话本, 说是什么珍藏版。
当时司暮急着回去守小狐狸,也没仔细看, 横竖他不缺钱, 丢了枚上品灵石给老板, 就带着这套珍藏版走了。
等回去翻开给小狐狸念了,他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珍藏版。
别的话本里主角俩虽也都是断袖,但好歹关系正正经经, 才子书生青梅竹马的,这珍藏版绝了, 什么关系都往上套。
什么君臣师徒兄弟……更有甚者这本还是写义父义子的!
司暮念到义父义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咋舌, 心说写这话本的人还真是豪放胆大到不落俗套啊。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这还真的是……
挺刺激的。
——刺激个屁。
如果可以, 司暮现在就想回到半个时辰前,把念劳什子义父义子话本的自己打一顿。
他万万没想到,小狐狸醒了之后,不仅没了过往记忆,还懵懵懂懂地把他当爹了啊!
谢清霁的风止剑当年与他一起入大梵天,在笼子里躺了近三百余年,而那半魂小白团,在消融了天道之后,并没有融合回谢清霁本身,他化作轻烟,缠附在了风止剑上。
失去记忆的小狐狸将风止剑也一并遗忘了,他甚至忘记了怎么变回人,只满目眷恋地扒拉在司暮身上,乖乖巧巧地等一个摸摸头。
司暮顶着小狐狸清澈无暇的视线,又想叹气了。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小脑袋,那绒毛柔软蓬松。小狐狸约莫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个小崽崽,无意识压了身形,此时还是奶里奶气的形象,甚至比入大梵天前还要软弱几分。
司暮抱着小狐狸一路往外走,每走一步,满路霜雪消融,数百年来都含苞未绽的相思泪此时朵朵盛放,殷红花蕊在风中摇曳,放眼望去,很是夺目。
小狐狸目不转睛地看着,似乎很喜欢,勾着司暮的一缕发,轻轻地吱唔了一声。
司暮便停下了脚步,轻声问他:“想要?”
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他。
司暮便弯腰,折了一枝塞到小狐狸怀里。
小狐狸欣喜地抱住了花枝,鼻尖碰了碰花蕊,闻到了冰雪消融的清冽气息。
他张口衔住花枝,忽然挣扎着要下地。
司暮不知他意图,半蹲下身,一松手,小狐狸就哒哒哒地几步跑到路边,小爪子艰难地扒拉了一会,折下来三四枝,用尾巴卷着,又哒哒哒跑回了司暮面前。
……失忆的小狐狸居然喜欢花儿啊,之前分明还嫌弃的很。
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司暮想着,自觉抓住了小狐狸的把柄,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伸手,刚想把小狐狸重新抱起来,小狐狸却将尾巴先递到了他的手上。
一松,花枝便落在了司暮手里。
小狐狸仰着头看他,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司暮的手,示意他拿好。
司暮怔了一瞬,问:“送我的吗?”
小狐狸松了口,将嘴里的花枝重新用两只前爪抱住,用力点了点头,两只小耳朵竖起来颤了颤。
司暮瞧见了,他五指收拢,握住了花,忽然就很想亲亲那双小耳朵。
不过他怕吓着了小狐狸,还是忍了忍,只克制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便将小狐狸重新抱起来。
谢清霁的住处已经大变样了。
也不知司暮从哪儿找来的种子,在这常年寒冬的主峰之上,居然真的活了下来、还开出了花。
红橙黄紫……色彩斑斓,在寒风中摇曳着,摇出了一派春意盎然。
可它们又分明扎根于冰雪之下。
屋檐下还挂着一串铃铛,风一吹,就叮铃铃响,清脆悦耳。
小狐狸看着满目繁花,一愣一愣的,直到铃铛响了才回过神来,勾着司暮的头发示意自己要下去。
没了记忆的小狐狸,终于将自己隐藏许久的活泼展露出来了。
司暮看着小狐狸在花丛里打滚,忽然有点难过。
他认识小狐狸的时候,小狐狸就很乖巧矜持了,他从没见过小狐狸这么放开来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