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 少不了酒。
弟子们不知风止君不善饮酒, 在他小案几上摆了最好的美酒。精致的酒杯里盛着清澈的酒液,浓烈酒香扑鼻而来, 很是诱人。
当然谢清霁一口没碰过。
司暮也不善饮酒, 奈何他每年大醉两回的行为深入人心,那些峰主长老们又怕他闲着惹风止君不痛快。
于是接二连三地来敬酒。
司暮推了无数回, 不得已也喝了几杯。
不过这回他使了点计,仰头喝完酒, 等敬酒的人一走,他便立刻运转灵力,将酒液从指尖都逼了出来。
故而就算喝了七八杯, 也还是神智清明, 并没有喝醉。
谢清霁将司暮这举动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他已经意识到了,酒是他的弱点。
谢清霁不想有如此明显的弱点。
他端起酒杯,琢磨着要不要学学司暮, 悄悄喝一杯酒, 再用灵力逼出来,看会不会醉。
结果刚一动, 原本正和四峰主闲扯的司暮就跟后脑勺长了眼似的, 匆匆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里写满了不赞同。
谢清霁不知怎么的, 就有点心虚, 他停了动作, 看着司暮又转过了头,也不和四峰主扯掰了,干脆利落地碰了杯,一口饮下,将人三两句打发走。
再转头看来时,司暮就虚虚拢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小师叔,别喝酒。”
谢清霁上次喝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要是这回又喝醉了,给大家当场表演个啃萝卜……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事后某只小狐狸要羞愤不已没脸见人。
谢清霁试探着道:“我也用灵力引出来……”
他看着司暮都喝了许多杯了,按往常,早该醉疯了,可现在却还是很清醒,可见用灵力将酒液逼出来是个好法子。
司暮还想说什么,明溱忽然快步走到谢清霁面前,一声“风止君”,再次打断两人对话。
明溱手里还端着斟满的一杯酒。
司暮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跳。
谢清霁转过头来,神色自若地将手中酒杯放下,正襟危坐:“何事?”
四周喧闹声渐渐安静了下来,无数视线又聚集到此处。
明溱道:“君上远归,想敬君上一杯。”
他始终不肯用那些冰冷绝望的说辞,只当风止君是历练了百余年方远归而来,又道:“我们都很记挂您,总盼着您能早日归来,也曾无数次想过您归来时的场景,当轰轰烈烈举世皆知。”
明溱声音里带起了难掩的哽咽,他微微顿了下,轻吸一口气:“可现在想想,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回来,也很好。”
他朝谢清霁深深一礼,举杯一敬,尔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短暂的沉默之后,堂下所有人也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朝谢清霁遥遥一敬。
虽说以谢清霁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不喝酒,也不会有人劝他,但这种情境下,若是不喝,也未免……太无情了些。
谢清霁眼角瞥见司暮似是无奈的,也举着酒杯朝他一敬,抿了抿唇,重新举起酒杯。
万一喝醉了……司暮应当不会抛下他不管的吧。
谢清霁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朝大家微微颔首,浅浅抿了一口酒。
气氛瞬间被推动到高潮。
上至几百岁的峰主长老,下至双十不足的小弟子,全没了仙修的气质,像个普通人般吃吃喝喝,热热闹闹。
钟子彦也在其中。
作为这数年来主峰最出色的新秀弟子,他也有幸能近距离接近仰慕多年的风止君。他美得都找不着边了,控制不住多喝了几杯。
等明溱发现的时候,他也醉得不成样了,抱着一根案几脚兀自傻笑。
明溱探身去晃了晃他手边的酒壶,发现这傻孩子居然都给喝光了,怪不得醉成这傻样。
他还是特意让人给年轻小弟子们准备不易醉的果酒呢!
明溱没好气地屈指,往钟子彦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钟子彦吃痛,回过神来,鼓了鼓脸颊,有些不高兴:“不要弹我的脑袋。会傻掉的。”
他大概是喝懵了,没认出明溱来,话语间也没了平时的恭敬。
明溱看着他的包子脸,手痒痒的,忍不住戳了一下。
钟子彦的包子脸就被戳漏了气,他气恼地甩了甩脑袋,大少爷脾气尽数展露无疑:“你别戳我!你再惹我,我就……”
明溱道:“就什么?”
钟子彦“就”了半天,卡壳了。
若是在两三年前,他还未拜入飘渺宗,还当着钟家大少爷,那威胁人的话是信手拈来。
但这几年,他以风止君为楷模,有意收敛自己的坏脾气,争取当个谦逊有礼的好弟子,不给风止君和飘渺宗抹黑。
那些个威胁话就全不记得了。
于是他一拍桌子,啪一声闷响,在一片觥筹交错声里也不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