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溱在主峰兢兢业业地当了数百年长老,这双眼看过太多了。
他来主峰的时候,风止君和司暮君正和谐同住、叔友侄恭着——并不。
那都是外人看到的假象。
事实上那时候风止君和司暮君关系已经很紧绷了,说句剑拔弩张都不为过。
司暮君每日里仍旧是嘻嘻哈哈地撩拨他师叔,但明溱暗中观察,发现风止君在有意识地躲着他师侄。
这就有意思了,风止君是何人,别说是飘渺宗了,搁全修仙道里都是数一数二说一不二的人,做什么要躲着他师侄?
或者说,是司暮君做了什么,让风止君不得不躲着他?
明溱兴冲冲地冲在看戏第一线。
他进飘渺宗之前,是一大户人家里不受宠的庶子,胸无大志只想混吃等死,每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一群嫡兄庶兄争得头破血流,故而对隔岸观火这技能练得格外纯熟。
于是在那几年里,他悄咪咪地见证了风止君和司暮君的决裂——
具体情况他是没能近观啦,但这不妨碍他远远看热闹并自动脑补出十八场戏来,再然后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无私奉献精神,就……
“咳咳。”明溱掩饰地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君上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便是。”
明溱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吞吞吐吐:“嗯,也不是很多版本吧,也就十个八个……”
他在司暮的凝视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可奈何道:“好吧,我就实说了,十八个。”
司暮“哦”了声,倒也没责怪的意思,又若有所思地继续问:“最流行哪个版本?”
明溱硬着头皮:“就,咳咳,那个啥,互夺所爱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么……”
他有点搞不懂,这些传言传了几百年,风止君没管,司暮君之前也没管,怎么今天突然就心血来潮问起来了?
可君上问话,他也不得不说。
司暮其实没有要算账的意思,他只是想起来今早小徒弟对决裂传言深信不疑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他之前不管这些传言,是想逼谢清霁出面,后来谢清霁不在,他也没心情搭理这些事,干脆放任不管,谁成想还越演越烈了,传的他小徒弟都知道了。
等到时候师叔回来了,等他把师叔拐进窝里了……
吓哭你们这群瞎传瞎说的傻狍子。
明溱惯会察言观色,看出来司暮没有要问责的意思,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松快了许多,也有心思开别的玩笑了。
“这次历练弧月也要参加吧……说起来比剑那日您收徒不成,我还以为他要来我们主峰,正高兴着呢,谁知后来就在他符纹里感知到了君上灵力,我——”
司暮没听懂:“什么灵力?”
明溱道:“就那天有个孩子说玉牌被抢了……”
他三两句交代了钟子彦那事,笑道:“君上瞒得可真紧,我还以为您是不打算收他为徒了……”
谁知道两人私下里原来还有联系,后来司暮更是直接去九层塔逮人。
司暮却是皱起了眉。
他那时候确实是偶尔会关注一下谢清霁,对玉牌那事也是知道的,可所谓追踪符上有他的灵力,他却是丝毫不知。
在正式收徒之前,他只和谢清霁见过三面。
第一次是喝醉那夜,第二次是比剑时收徒被拒,第三次便是九层塔里……无论哪一次,都不可能让谢清霁画追踪符时流露出他的灵力。
他只以为明溱看错了,没太在意,随口打发了人,琢磨了一会,又悄悄去了一趟主峰。
——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逮着那只小毛球呢?
被惦记的小毛球觉得鼻子痒痒,他不动声色地偏头,抿了抿唇,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他刚回了自己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锁好门,就将那残镜重新拿了出来。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对某些事会有一定的感应能力。
谢清霁就隐隐约约感应到,之前残镜中显露出来的那不明物件的机缘,就近在眼前。
可惜他现在虽然境界仍在,但修为太低微,无法感应更多更具体的东西,只能事到临头了才能发现。
谢清霁摩挲着残镜破旧坑洼的边框,朝里面渡入灵力。
镜面晦暗不清,照着朦胧人影,灰扑扑的一点动静也无。
谢清霁微微叹口气,将它再次收起来,只在心里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次出去,找机会查探一下那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历练之事很快被提上日程,那是个小秘境,危险性不大,很适合这些刚入门的小弟子们练练手。
它每年开放一次,一次开三个月,新弟子们分三批次进去历练正正好。
今年带队的,正是主峰的明溱长老。
拜入飘渺宗刚一年的小弟子们被聚集起来,统一开了个集会,听明溱长老讲注意事项,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