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房子有一部分挨得近,一部分则像孤独患者, 偏爱离群索居。
这栋小二楼便是如此, 半夜又是报警器又是砸窗撞门的, 住在三百多米开外的邻居愣是没动静。
房子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龙煜仔细转了一遍,只找到两瓶塑料瓶装的淡绿色不明液体,打开发现有一股很淡的草药味,也不知是不是东灰说的那个药水。
天际已经泛白,不能直接带着人飞回去, 他便给郁延发了定位,然后走到院里, 把几乎被撞烂的门合上, 暂时阻挡外面的视线,免得一会儿人们陆续起床,真有人溜达过来。
这时一低头,见地上有张纸。
他拿起一看,是一份通知,说是今天早上五点到六点要停水修管道。他扫一眼时间,发现不到五点, 便转身进屋,敲了敲浴室的门。
郁承的声音传出来, 语气很淡:“怎么?”
龙煜道:“五点停水, 你最好快点洗。”
里面没有吭声。
龙煜突然想起刚才就一直没听见水声, 也没见这小崽子出来, 便拧开门,见郁承正拿着毛巾擦胳膊,如果不是两条腿上有几块未干的泡沫,这副淡定的模样,真像是洗完的。
他“噗”地笑了:“这是洗到一半就没水了?”
郁承假装没听见。
龙煜难得见这小兔崽子吃瘪,简直乐不可支:“劳动人民真伟大,工作态度积极,为了让人们尽早用上水,提前就干活了,都没等到五点。”
郁承继续装没听见。
龙煜一点都不在意被无视,斜靠着门框:“谁曾想,竟有人四点多洗……”
他说着在郁承弯腰擦腿时看见一点发紫的颜色,顿时停止,走过去看了看他的后背,眉头微挑,“这都不吭声的?”
郁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道:“吭声了你也治不了。”
龙煜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崽子有点不对劲。
郁承没瞅他,擦完身上的泡沫,拎起一旁的衣服穿上了。
这是在小乌鸦的衣柜里翻的,类似睡袍,上面同样印着初音未来,连颜色都和那套睡衣一样,应该是同一个系列。
他走出浴室:“找到有用的了吗?”
龙煜对客厅的茶几示意一下:“那个。”
郁承拿起一个塑料瓶看了看:“这是什么?”
龙煜道:“可能是遮住妖气的药水。”
他简单说了说昨晚的事,他们能及时赶到,也是因为东灰在林子里闻到了这个药水味。
他见郁承慢吞吞地在沙发上坐下,破天荒地有了点身为“长辈”的自觉,倒了杯水递过去,坐在一旁,侧身靠着沙发打量几眼,确认这小崽子不对劲。
小崽子第一次互换就见过护卫拧脑袋,虽然恶心,但没有表现出害怕。后来去连环谷,肯定也见过那一连串的脑袋瓜,更别提连妖王都敢算计,可见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龙煜从救下他到带他回来的这一路都见他挺平静的,原以为他没事,现在一看才发现他很有事。
这不是那种风轻云淡的平静。
而是暗藏着汹涌,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了,只留一个波澜不惊的表象。
这小崽子的脾气向来不错,哪怕平时被自己惹毛,也会保持着良好的仪态,面带微笑地怼回来。
龙煜见过他乖巧,见过他不正经,更亲身体验过他有多能作,印象里这就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有点聪明也有点爱玩的小孩子,仿佛永远能潇洒肆意,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压抑,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味道。
他道:“吓着了?”
郁承道:“没有。”
嗯,看着也不像吓着的。
龙煜见他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姿态依旧优雅,却隐隐带着几分锐气,便知道肯定是有事,问道:“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郁承道:“他掳我是想让我救他姐姐……”
他把整晚的事叙述了一遍,语气极其冷静,连说到小乌鸦死前问他算不算话的时候都没做停顿。
龙煜心头一跳。
他还以为是今晚的追杀激怒了郁承,没想到竟有这种曲折。
客观看那只小乌鸦就是个绑架犯,和郁承刚认识不到四个小时,郁承不可能对他的死痛彻心扉,但如果把其他因素也加上,随便换个正常的听众,都会觉得惋惜。
郁承道:“他说起他爸爸的时候没什么感情,这房子是他和姐姐一起买的,有空也是两个人过来住,大概没考虑过两位家长,合理推测,我认为他们的父亲也是组织的人。”
他说道,“再往下想,黑猫为什么在传销窝点转悠,小乌鸦为什么对绑人那么熟练?”
他看向龙煜,本着不让那个组织好过的原则,把想法全说了,“我怀疑他们在故意绑人,然后制造半妖,再进行洗脑。”
龙煜沉着脸,赞同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