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雪停了,天气稍稍转暖,夜里许多百姓都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早,才陆续有人听说县里来了位贵人的事。
具体是什么贵人还没人打听出来,不过瞧过昨天那仗势的人都知晓那贵人来头不一般,恐怕是咸阳那边过来的。
百姓们只能瞎猜,县令却已得了消息,抓紧安排别庄周遭的巡防工作,以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惊扰了扶苏。
这位长公子今年不到六岁,还被送来云阳县养病,可他是谁送来的?蒙恬!
别人不认识蒙恬,京畿各县的县令却不可能不认识,他如今官居内史,掌治京城,咸阳包括防务在内的大小事宜都归他管。
若是不得大王信任,大王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他?
所以能劳动蒙恬亲自护送,足以看出这位长公子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昨天县令已经率着县衙上下出迎,今日一早,县令又亲自去了扶苏所在的别庄一趟,看看扶苏有没有什么吩咐。
县令领着人来到别庄外,却听人说扶苏一大早已经带着人出去,底下的人也不知晓扶苏去了哪。
县令看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再看看远处还覆着薄雪的山林,有些纠结着要不要等一等,却见同样纠结的门房看着不远处一片林子的入口喜道:“姚县令,大公子回来了。”
姚县令转头看去,只见几个青壮侍卫簇拥着扶苏从林子里走出来。
许是因为年纪还小,扶苏走得有些慢,侍卫们也只能放慢脚步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姚县令眼神不太好,微眯起眼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清人,只能急步往那边走去。
走得近了,姚县令才瞧清楚扶苏的样貌:虽才五六岁,扶苏眉眼却好看得很,更难得的是浑身透着股难言的从容,落脚不急不慢,让人忍不住想象他长大后该是何等模样。
“公子!”姚县令毕恭毕敬地上前见礼。
“姚县令。”扶苏认出了人,脚步稍稍加快一些,上前免了姚县令的礼。
扶苏来云阳县前已清楚姚县令的出身,他是上卿姚贾的远亲。
前些年姚贾与李斯共行离间诸国之计,姚贾携金银出使各国,贿赂各国之中有影响力的人,使诸国内部分崩离析、国与国之间也无法连成一气。
三年下来,这离间之计卓有成效,姚贾也因此被拜为上卿。
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位姚县令就是听说姚贾发迹了,特地从魏国长途跋涉来到咸阳投奔姚贾。
因着姚县令还算有些本事,姚贾便捏着鼻子举荐他当了云阳县县令。
云阳县离咸阳很近,算是许多人都想来的京畿肥缺,姚县令有了这样的造化,做起事来勤勤恳恳,倒也没辜负这个位置。
见扶苏年纪小小、气度不凡,姚县令更为殷勤:“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扶苏笑道,“我刚在周围走了一下,和百姓们说了说话,他们都夸县令好。”
吹捧的话谁不喜欢听?
姚县令心中一喜,嘴上还是谦虚地道:“下官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扶苏与姚县令说了会话,便让姚县令不必多留,自去忙县里的公务便好。
扶苏白日里又在别庄内外转了一圈,叫人在一处无人的荒地上圈了一块。
当年商君变法时鼓励百姓开荒,明言谁开垦的荒地就归谁所有,咸阳附近能耕作的荒地早已开垦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什么都种不活的。
见扶苏叫人圈地,左右伺候的人忍不住说:“公子,这地方种不活东西的,您看它连草都没长。”
扶苏道:“我知道,我要这地不是要种东西。”他往左右看了看,这是别庄的下风口,周围没什么人家,正适合用来做他想做的事。这是他当年到小世界历练时瞧见过的一种法子,可以有效地保持地力,不至于让田地种个三五载就荒弃。扶苏很满意,对左右说:“就这吧。”
地挑好了,要找人来建房舍,扶苏要的房舍建起来不难,能稍微遮挡一下风雨就行了,一般泥瓦匠都能胜任。
扶苏初来乍到,还没去县里逛过,索性乘车到亲自走一趟,自己挑些人回来干活。
云阳县近在京畿,比起许多县城来说要繁华许多,但对于曾经到不少小世界历练过的扶苏来说算不得热闹,房屋看起来也低矮简陋。
大冬天的,街上人少得很,主要是穷人家缺少御寒衣物,出来说不定会冻病,只好窝在家里躲冬了。
扶苏抱着手炉下车走了一段路,精神很不错,丝毫不像刚大病过的人。
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看见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在街上行走,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大多好奇地看上几眼。
扶苏也不恼,朝着他们笑了笑。
还没走出多远,姚县令又闻讯而至,殷勤地问扶苏到县城里来可是缺了什么物什。姚县令道:“要是下次还有缺的,公子命人来说一声便是,不必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