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霍皎日常起居的内殿格局十分的开阔,屋中装饰简素,少用重彩。大抵因为主人在病中的缘故,炉里并没有燃香,托盘上摆着切开的瓜果,清润的甜香悠悠浮动,南向的窗子都半开着,冬日里清冽的空气释入室内。
虽然有人日日地喝药,却并不大闻得到药材的苦气。
容晚初微微点了点头,嘱道:“虽则换一换空气是好事,也要仔细天冷风吹着人。”
朱尚宫应“是”:“每日里不过断断续续开小半个时辰。”
容晚初点了点头,一面说着话,一面就进了梢间的碧纱橱。
霍皎背后支着迎枕,靠坐在卷起的床帷底下。
她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就是刚刚从榻枕间爬起来,没有来得及拾掇利落的模样,面色有些难以掩饰的苍白,原本清冷皎妍的一张脸,如今眼皮微微地浮肿,双颊清减,唇色也显出失了血色的极浅红,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怜惜的情绪。
看见容晚初进了门,一双眼不由自主地亮了亮,叫了一声“贵妃娘娘”,挣扎着就要下床来。
“霍姐姐不必如此。”容晚初亲眼看见了她,才明白了朱尚宫/口中那些难以说的分明的病症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压住了霍皎的肩,阻止了她起身下床行礼的动作,微微地叹了口气,道:“不在这一点虚礼。”
霍皎唇角浅浅地抿着,弯出个笑影子来,道:“果真并不是什么大事,劳了贵妃娘娘来探我。不过是我入了冬,性子懒怠些,寻常不爱挪动。”
容晚初看着她意态沉敛的一张脸,心中不由得微微地痛。
她没有追问病情,也没有把霍皎当作个危墙下的琉璃盏似的小心翼翼,只顺着霍皎的话头,同她温声细语地说着闲话。
霍皎慢慢定下了心。
霍皎也是世间雅逸之士,两个人颇多意气相投之处,说到兴起,平素清冷的女孩儿微微扬着头,一双眼亮晶晶的,腕上空荡荡挂着的虾须金环叮铃作响。
她这样鲜活而生机勃勃的样子,让容晚初都不免生出怜爱之心。
她道:“可惜今年竟错过了霍姐姐这样的妙人,来年必要拉着你陪我一道收拾灯宴。”
霍皎抿着唇笑了起来,道:“我不过是这一点奇技淫巧,哪里能与登得上大雅之堂。”
容晚初不听她自谦,只笑吟吟地道:“霍姐姐珠玉在侧,才觉出我这颗鱼眼睛的形秽来。”
她握了霍皎的手,道:“只盼着霍姐姐元日朝宴的时候能同来。”
“元日朝宴。”霍皎喃喃地道:“凡在京有官身的,循例都要来赴宴吧。”
容晚初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谁。
人心里倘若有了盼头,精神、身子都自然易生出一股气来。
她神色不变,笑盈盈地道:“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年年都是这个样,听陛下说,今年还有四夷使臣来朝,要在宴上进献贡礼,比往年还热闹些。”
霍皎神色微振。
她刚要说话,朱尚宫得了小宫女的回话,忽而往里来通报:“贤妃娘娘来访。”
霍皎下意识地看了容晚初一眼。
容晚初微微挑了挑眉。
霍皎原以为是容晚初和甄漪澜相约好了,容晚初这样的神态,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赧然地笑了笑,道:“请贤妃娘娘进来。”
容晚初也不知道甄漪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甄漪澜为人周全多思,若说她是不知道撷芳宫有客,容晚初决计是不信的。
她看了霍皎一眼,打趣道:“可见霍姐姐这个身子,引得多少人上心。”
因为客人突如其来的造访,前头关于朝宴的话题就自然而然地断开了,霍皎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
“倒是臣妾来得不巧了。”甄漪澜人还未至,先在碧纱橱外传进一阵晏晏轻言来。
她穿了件毫不打眼的丁香色褙子,身后的宫人捧了若干个锦盒,随着她进了门,都递在了撷芳宫的宫人手里头。
霍皎倚在床头,浅浅地笑了笑,道:“臣妾生的这一回病,倒把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都折腾了。”
甄漪澜看了坐在床边的容晚初一眼,含笑道:“原想着德妃妹妹病了这些时日,必定已是无聊的很了,倒没想到贵妃也在这里。可见这世间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容晚初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笑了笑。
她没有说话,甄漪澜也不觉得扫兴,宫人在床前安置了椅子,她就坐了下来,握着霍皎的手,殷殷地说了许多话。
容晚初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一时也颇有些其乐融融之感。
外间的钟响了一回。
容晚初就站起身来,道:“扰了霍姐姐这些时候,我那里还有一摊子事,实该回宫去了。”
霍皎没有留她,就清浅地笑道:“娘娘恕我实不能起身相送了。”
“哪里要你送。”容晚初握了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