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从窗外泄进来的灿烂阳光里苏醒。
薄纱在风中飘荡, 他睡眼惺忪,抬手遮挡着炙热的光芒,坐直身体发起呆。
他是谁?
他在哪?
他要干什么来着?
迷糊的小脑袋迟钝的转动半晌, 江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现实。
这里是左斯听的私人别墅, 左斯听近些时日一直在忙于公务,没时间回家久住,所以家里只有他和柏杭。
......
柏杭?!
猛地想到柏杭的存在,江姜当即清醒过来, 回忆起自己已经将所有的碎片收拢, 只差这最后一站。
他心头微动, 正欲下床去找柏杭,房门却在此时被打开。
容貌俊秀的男人平静地走进来,乌黑的瞳孔仿佛上好的黑曜石、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亮。他定定的看了眼江姜,旋即沉默的走到床边, 弯腰攥住江姜一手可握的纤细脚踝,半跪在地开始替江姜穿鞋。
江姜怔了怔, 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还在上学,特意从宿舍里搬出来和柏杭一起住, 每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柏杭就会进屋把他唤醒, 跪在地上替打着哈欠的他穿小白袜。
穿好后,柏杭还会故意揉揉他脑袋, 继而在他的哇哇大叫里笑着催他洗漱吃饭。
一晃几年过去, 江姜再次低头看着柏杭的发顶时, 倒是轻而易举察觉到这些年的变化。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他与柏杭之间居然只剩下空洞的安静,再也没有曾经的叽叽喳喳和打打闹闹。
是他们变了吗?
江姜刚这么想, 紧接着就见柏杭站起身,顺势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江姜的脸顿时裂开:“啊啊啊啊!你又摸完我的脚后摸我头!”
柏杭神色怔忪:“对不起,习惯了。”
气急败坏的江姜才不信他的鬼话:“这个借口你都用了多少次了,再信你我就是小猪!”
柏杭:“......”
之前是骗自家小笨蛋。
这次是真的因为习惯。
他有心解释,抿了抿唇后又咽下了话,静静凝视着江姜气鼓鼓的模样。
他既贪图这份久违的亲昵、仿佛昨日还存在的生疏隔阂荡然无存;又有些惊疑不定,忍不住的开始探究江姜一觉睡醒态度大变的原因。
是因为杜溧川和曲麟他们,还是因为左斯听?
思及老奸巨猾的后者,柏杭眼眸微沉,被江姜亲近的喜悦都冷了几分。
恰在此时,江姜停止了忿忿的小抱怨,转而抬起头、双眸亮晶晶道:“哥哥。”
太久没听过这个称呼,柏杭神色凝固,思绪中断了片刻,才恍惚的动了动唇:“怎么了?”
江姜坐在床上,纤细的双腿晃来晃去,扬着漂亮的小脸轻快道:“没事,就是想喊喊你,哥哥~”
他的眼底清澈,脆甜的声音在提及最后两个字时微不可查的软化,宛如总爱伸爪子挠人的小动物突然在某一刻乖顺下来、摊开四肢任由别人抚摸它的小肚子。
他或许觉得没什么。
柏杭却觉得自己要疯了。
疯到整个人像是分割成两半,一半想不顾一切的去拥抱江姜,另一半则在长久的不安中本能的追溯缘由。
越追寻越心凉。
伯行着实承受不住江姜的忽冷忽热,他闭了闭眼,狠心压下内心的希冀渴求,冷着声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姜耳尖微红,没察觉到柏杭异常的他只听了个表面,略微有些羞涩的小声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明明早就是万花丛中过的熟手,但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江姜依旧青涩的像是刚结出来的果实。
他对往日的事情仍有许多不明之处,但这一切在深渊面前都无关紧要。
想回应对方的感情。
这是江姜走过这么多世界以来,唯一的想法。
然而柏杭沉默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姜,眼眸冷静地开口:“条件是什么?”
江姜愣了愣,脸颊上的绯红渐渐散去,茫然又懵逼道:“什么?”
柏杭弯下腰,抬手扣住江姜的下颌,直直的望入江姜的眼底,轻声道:“前脚嫌恶的拒绝了我的求婚,后脚就反常的向我示好,你当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痛苦与自嘲:“我同意这个交易,所以你不用再遮遮掩掩,直接提条件就好。”
江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
他怎么完全听不懂柏杭在说啥?
他什么时候嫌恶的拒绝柏杭的求婚了——嗯?
触发到关键词,江姜陡然从庞大的记忆库里寻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那好像是他离觉醒就差半步之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