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进宫找邓淑妃的消息, 当然立刻就被李固知道了。
李固蹙眉,放下笔问:“她们有什么事吗?”
福春道:“并没有。永宁殿下想跟淑妃讨个东西,只晚了一步,淑妃已经送人了。”
李固问:“什么东西?”
福春道:“便是那方松山溪涧水波纹的砚台。”
李固记忆力很好, 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问;“何物?”
福春道:“前阵子您说赏淑妃, 奴婢从库里寻出来的。”
这些赏赐之物并不经过李固的手, 他只说“赏”便是了, 至于赏什么, 自有底下人去操心。仁堂亲龅枚嗔, 哪一位喜欢什么都摸得清, 不会出差错。
李固问:“然后呢?”
福春道:“然后永宁殿下便回去了。看着也笑盈盈的,没什么事。”
李固问:“那东西有什么特别吗?”
福春道:“百年古砚, 匠师珍品。”
库里的东西,不全都是这样的吗?等于是没有任何特别。
但谢玉璋只跟贵妃来往, 从未主动去与景澜宫和玉藻宫打过交道, 她是什么眼界,又怎么会冒冒失失为了一方砚台突破这个边界。
李固沉默了一下, 道:“知道了。”
邓婉等她的心腹回来禀报,却没想到等来了她的母亲。
邓夫人脸上还有怒意,告状:“谢氏欺人太甚!”
邓婉吃惊:“发生了什么事?”
邓夫人道:“她把九郎打得鼻青脸肿!”
邓婉更惊:“何时的事?”
邓夫人道:“便是上午的事!”
这个时间说明, 谢玉璋打了邓九郎, 便直接面不改色地入宫来见她?她果然不是真的为个砚台。
邓婉沉住气, 问:“她为什么要打九郎?”
邓夫人怒道:“九郎不过送他幅画, 九郎性子疏狂些, 却也不是浪荡登徒子,未曾欺人于暗室过!谢氏却蛮不讲理, 使人伤他!”
邓婉却并不直接采信她的话,她对心腹说:“你说。”
心腹不敢看邓夫人,垂头道:“九郎以那方松山溪涧水波纹的砚台与人打赌,说要作永宁公主的、的入幕之宾。”
邓婉又惊又怒:“混账!”
邓婉虽是嫡女,却并非邓家长房。昔年河西乱止,李固杀人杀到手软,霍王两姓覆灭,众世家战战。结盟之时不敢拿庶女来敷衍他,却也舍不得真正的长房嫡女,最后推出来的便是邓婉。
想来崔盈娘也是差不多情况。邓婉以前见过几个崔氏女,却并未见过崔盈娘。
邓婉母亲连生两胎都夭折了,生她时又伤了身体,祖母便将她抱去抚养。母亲身体休养好后,又是两胎连续夭折,一直到九郎才立住了。
父亲不是长子,性情也是闲云野鹤般的一个人,九郎有母亲宠着,又素来向父亲看齐,虽不曾做过恶事,但也养成了疏狂的性子。
邓婉原是不许他上京,便是怕他惹事。强令父亲放他在河西读书,母亲对此事一直颇有微辞。
这次李固欲要重立弘文馆,施恩与众,邓婉便许了邓九入京。不料他才入京,便干出这种混账事!
邓夫人道:“年轻郎君风流些,有什么!”邓婉斥道:“他要风流,去跟他房里人风流去。谢氏是一品公主,和我同级!他哪来的胆子!”
但她立刻就知道弟弟哪来的胆子了,因为她的母亲说:“又不是真公主!”
邓婉大怒,厉声道;“母亲慎言!她有金印!有玉册!陛下御口亲封!如何不是真公主!”
邓夫人还欲再说,邓婉喝道:“母亲是看不上朝廷典制,还是看不起陛下威严?”
这就没法再说了,邓夫人气虚,只道:“那也不该动手打人。”
“打人算什么?”邓婉道,“她能自漠北风光趟回来,别说打人,我怕是杀人的事她也做过。九郎这样羞辱她,只是打一顿,已经算是轻的了。便是我,要有人这样羞辱我,你且看我忍不忍!”
邓夫人脸色黑如锅底。只这女儿原就不是在她亲自抚养长大的,前几年因大公主夭折的事又与她闹生分了。好不容易这两年缓和了些,丈夫说,不可再与女儿生分了,她如今已经是四妃之尊,何况还有了皇子。
告状没成,还被训斥了一顿,只得忍气吞声地认了。
邓婉却对心腹说:“你跟着母亲回去,取了那方砚给永宁公主府送去。告诉永宁公主,我管教幼弟不力,向她赔个不是。”
心腹领命,推着邓夫人出去了。
谢玉璋很快就收到了这方古砚。
这方砚台原是逍遥侯的爱物之一,谢玉璋从前见得熟了。那砚台上磕坏了一个小角,还是她童年时淘气的手笔。她一听到这名字,就知道邓九这方砚,必来自邓淑妃。
她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跟邓九郎谈过了,想来他已经明白道理了。这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