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早知她和李珍珍之间迟早会谈及这个事情。
毕竟对李珍珍来说, 还有什么比操纵控制她这样空有美貌却没有父族支撑的女子更来得顺手的呢。李珍珍甚至很可能会希望她能给李固生个儿子,因为她自己注定是没机会给李固生儿子的,除非李固哪天想开了,不再当她是姐姐, 愿意和她做真夫妻。
可河西早被李固牢牢握住了, 李固不再当她是姐姐的那一天, 便也是她失去李固保护的时候了。
李珍珍既然觊觎后位, 便急需一把趁手的好刀。而皇次子出生没几个月便回到云京的谢玉璋,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把好刀。
盼什么, 来什么。李珍珍因此深信自己是一个受苍天眷顾的气运之人。
谢玉璋却挺直腰背, 道:“娘娘的好意, 永宁心领了。只娘娘不知,谁都可入宫, 独永宁是决不可入宫的!”
“永宁也不怕厚颜一些说,的确觉得自己生得比旁人多两分姿色。但陛下王师北伐, 功绩赫赫, 还将我这前赵公主接了回来。难道是为了一个女人的美色吗?”
“当然不是!陛下龙章凤姿,注定是要君临天下的。”
“陛下若想将我收宫, 不过一句话的事。陛下却叫我做大穆的公主,却是为何?只因在陛下眼中,我不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我是中原在前赵时代对塞外异族软弱妥协的象征, 我是中原男人的耻辱。”
“陛下将我接回, 抹去了我赵公主的身份, 令我作大穆公主, 抹去了这耻辱。令天下人知道,新朝与前朝决不相同, 精兵强武,赤胆雄魂,必将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为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娘娘,我虽不过区区一个女郎,我的身上却有着陛下的决心。我这两天到街上去,东市西市的人看到我便笑逐颜开,他们说,看到我都回来了,便知大穆强盛,知天子勇武果决,乃是英主。”
“可娘娘啊,倘若我贪念陛下和娘娘的庇护,贪念宫里的富贵,以色侍君,别人该会怎么看陛下?”
“云京人或许不敢说嘴,但江南岸那些人,势必要嘲笑陛下贪恋女色,污蔑我是红颜祸水,抹杀陛下的雄心壮志、辽阔胸襟,只说陛下北伐,劳民伤财,竟只为个女人。”
“娘娘,若无陛下,永宁此身便要化作一g黄土永留塞外,孤魂野鬼。永宁是怎么也不能让陛下被世人这般误解的。”
“娘娘,现在我是大穆永宁公主,我自受封那日起便已经下了决心,这辈子定要以这个身份好好地活,我要活得鲜鲜亮亮,让大家都看到我活得有多好。如此,才知陛下不仅刚毅勇武,兵动朔方,更是心存仁厚,胸襟宽广。”
“要我去以色侍君,坏了陛下名声的事,娘娘可再不要提了。永宁深受君恩,第一个便不能答应!”
……
……
“哟,永宁。”李卫风招呼道。
谢玉璋在离宫的半路上遇到了李固和李卫风,看来今日是真的忙,竟到了午膳时间这二人才过来。
谢玉璋便福身:“陛下,七哥。”
谢玉璋在阿史那俟利弗身边练就的本事,惯会打蛇随棍上。这声“七哥”自叫上了,便没再改过。
邶荣侯李卫风出身河西嫡系,皇帝的义兄,身为开国五侯,自身战功赫赫,又帝宠在身无人可比。想跟他绑定在一起的,可不是只有李珍珍。
只谢玉璋还得顾忌谢宝珠,小心翼翼地拿捏分寸。好在,她最擅长的便是分寸。
李固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他们两个能都够感受得到谢玉璋的好心情,只因人心情飞扬的时候,竟真的能面孔生辉。谢玉璋一张芙蓉面在春光里熠熠生光,眼角都带着明媚的笑。
李珍珍其实没明白,她喜欢谢玉璋,不只是因为谢玉璋说话好听。更是因为谢玉璋虽是个亡国女,身上却无一丝自哀自伤,生命力蓬勃顽强,像迎着朝阳茁壮生长的小树。
这等生命力,自然而然地便会让别人感到舒服,心生向往。何况是李珍珍这样,浑身珠玉,却生命力枯萎的一个人。
谢玉璋面孔微扬,迎着春光笑得明媚,道:“因为后天就是上巳啦,已经裁好了新衣,列好了食单,就等着明天赶紧过去呢。”
她情绪这样富有感染力,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笑了。
但谢玉璋还是看出来,他们的神情不如往日轻松。李卫风这个最不正经的,也没什么情绪打趣她了。
算一算,今日该是有战报来的日子了。谢玉璋问:“陛下,北境可顺利?”
李卫风道:“阿史德浑利死了。”
这是扎达雅丽的兄长,因她父亲老病已不能战,阿史德浑利是现任的也蔑尔部的可汗。
谢玉璋凝目:“谁接任也蔑尔部可汗?”
李卫风道:“是阿史那乌维的儿子,阿史那A力特勒。”
谢玉璋怔住,顿了顿,问:“浑利是怎么死的?”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