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同母,李启若能立起来,李二郎也不至于野心膨胀,霍家都娶了她了,也不至于觉得不牢靠,又要投资李二郎。
李固道:“好。”
他抬眼看李珍珍片刻,道:“日后,我以正妻之礼待你,以长姐事你,囡囡是我甥女,若我亲生。”
李珍珍现在什么都没了,她容貌不佳,也没有什么与李固夫妻和鸣的幻想,此时唯一所求便是她与囡囡能安身立命,不为人踩在脚底下。
要知道,当你从高处跌落,那些从前仰望你、逢迎你的,多得是乐于伸脚踩你的。
李珍珍道:“你只要记住今日说的话,护住囡囡,叫我李珍珍做什么都行。”
李固道:“那这后院,以后托给大姐了。”
李珍珍道:“好。”
李固的肩头终于放松了下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拎起桌上茶壶,却发现壶中无水。
“大姐,给点水。”他握着茶杯,声音沙哑,“渴得狠。”
自李铭身故,李珍珍被软禁,贴身的婢女死了一个被带走了一个,院子里的仆妇便对她怠慢了起来。否则何至于李家大娘子屋中的壶里,竟然没有水呢。
李珍珍起身开门去外面。
李固是这两个多月来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唯一一个真正说话管事的人。仆妇们刚才听见响动已经都起了身,披着衣裳扒在门窗上向正房偷窥。
见李珍珍出来,那机灵的赶紧开门迎出来,殷勤地问:“大娘需要什么?”
李珍珍冷眼看着她们,道:“十一郎要喝水。”
“这就烧,这就烧!”匆忙去茶房。
李珍珍披衣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河西的深秋颇有些寒凉。但天空极干净,星河璀璨。
小时候坐在父亲肩膀上觉得举手可摘,现在仰望着,觉得那天真高,遥不可及。
待仆妇端来热水,李珍珍接了,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正房去了。
仆妇们也不敢跟上,在后面惴惴不安地窥视。
李珍珍回到正房,不意却见李固闭目伏在桌上,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的手臂下,压着那件小衣。
李珍珍轻轻放下茶壶,小心地将小衣拽出来,却发现她一直缝都缝不完的小衣衫已经收了针。最后那些针脚,虽比不了起头处爱婢的精致,却也整整齐齐,宽窄一致,比她那些歪歪斜斜的针脚强得多了。
李珍珍想起来当年李固初到李府,才十二岁,已经长得比她高一头还多。瘦瘦的少年什么都会做,劈柴烧饭会,舞枪弄棒会,连衣服破了都会自己缝。
后来李珍珍把他那些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都丢了,把他从头到脚打理得清清爽爽,热汤热饭,关怀备至。从此那少年见了她便乖乖地低头喊一声“大姐”。
李珍珍看了他半晌,去内室里取了一床薄被给他盖在身上。李固眉头微皱,却没睁开眼。
人活着都得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便没有立于世间的根本,只能随波逐流,任人践踏。
李珍珍此刻心头清明,已有觉悟。
若想囡囡的未来有依靠,从此以后,她就得做一个能让李十一郎安心入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