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伤他好说啊。”华碧楠道,“你们全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我自然不必要他的性命。”
“……”
楚晚宁眼前的阵法时明时暗,显然那阵法已经到了存亡攸关时,是被封印还是爆裂成型,便再此一举了。他的手上力道未撤,但却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鬼界天裂,取舍只在须臾之间,甚至来不及有更多的思索。
这是把刀架在他徒弟的脖子上,给他犹豫,给他亲眼看着,令他痛苦难当芒刺在背。
华碧楠微微抬起下巴,轻笑道:“怎么样,阵法开了,你们也可以再应战,但这一刀要是落下了,要再活过来,却是千难万难。宗师可想清楚了。”
就在这时,师昧说话了。
他声音不是很响,但依旧清晰可闻。
“其实,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华碧楠低头盯着他,似乎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师昧没有哭,师昧竟是微微笑着的,看着地面上的挚友、旧人、师尊。
“我不喜欢吃糖葫芦,但是少主,你小时候总是让我帮着你吃,我最想修的其实是结界术,可惜师尊觉得我天赋不够,不肯授我太多,我……”他的目光落在了墨燃身上,“阿燃,我其实知道彩蝶镇天裂那天,你想说什么。”
墨燃蓦地怔住,茫茫然望着他。
师昧依旧笑容温柔且平和:“……可是后来师尊回来了,你再也没有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讲完。在酒楼上,我看到你们一起吃饭,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这辈子也不会再讲那后半句话了。”
墨燃:“……”
“我其实很羡慕少主,我也……我也很羡慕师尊。”师昧轻声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因为我的羡慕,而觉得我讨厌……”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讨厌过啊!”薛蒙急得大喊,眼眶不由地红了,“我、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糖葫芦,我是真的不知道……师昧!师昧!”
华碧楠却已不耐烦,他一把扼住师昧的脖颈,盯着楚晚宁,厉声道:“我数到三,你若不住手,我就毁了他!”
“不要!”薛蒙仓皇回首,朝楚晚宁焦急喊道,“师尊,先停手吧!不能看着师昧在我们眼前出事啊!停手吧!”
“一。”
楚晚宁手指尖的颤抖已从微不可查,到所有人都清晰可见。
他望着师昧,一贯凌厉的凤目对上了一贯柔润的桃花眼,凤目湿润了。
“二!”
“唦——”
便在这一瞬间,血花飞溅。
薛蒙和墨燃的喊声几乎已成利剑刺破穹庐:“师昧!!!”
“……不用数三了。”鲜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师昧抬起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眸。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哭过。
但此刻,眼中却有血涌出指缝,顺着他的脸颊潸然滑落。
他竟在华碧楠数到二的时候,就自己撞上了华碧楠悬在他面前的那一道寒刺,横抹而过。华碧楠一惊之下似要收手,尖刺偏了几寸,原本要抹到师昧脖子的尖刃擦着眼睛划了过去,刹那间,双目俱渺!
“玉衡座下,不曾有降,亦……不曾有……弱。”
“师昧!”
“师昧!!!”
声裂云霄。
楚晚宁亦是心下大震,他原已倾力,此刻亲眼见到徒弟自毁眼眸,血流脸庞,不由地手上一软,那阵法竟在这转瞬间猛地反噬,裂缝中狂涌出一阵灵流骇浪,竟将他整个当胸击中,震出丈外。
楚晚宁猛地呛出了一口鲜血,却自顾不暇,反手要将那法阵再补上,却是再也来及了。华碧楠一怔之下,哈哈大笑,他一把拽起师昧的衣襟,将他拉起,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
“想不到你竟这么有用?这样看来,若是杀了你,反倒可惜了。”
“华碧楠你要做什么?!”
华碧楠不答,只瞥了薛蒙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向正在迅速裂开的黑色神秘结界,笑道:“这阵法合了那么多人的心力,总算是要开了。诸位道门翘楚,英杰好汉,此阵乃是华某生平第一次开启,聊作尝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并不清楚。”
他说着,驱剑迅速俯沉,带着师昧,朝招魂台的甬道口疾掠而下,消失于甬道前时,他朝众人抛落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玩玩吧,这蛟山宏伟,用来当埋骨之地,也不失于一桩美事了。”
几乎就在同时,天空传来振聋发聩的巨响,那阵法犹如泼染于宣纸上的墨,迅速洇开,竟在眨眼间吞噬了大半天空,连月亮都被掩盖在暗沉沉的黑色后头。
“怎么了!”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是鬼界天裂吗?”
“可是鬼界天裂不是这个颜色的!”
方才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此刻竟又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全都警觉地仰头看着那黑魆魆的天幕裂口。
这或许已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