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师楚晚宁都命殒其中,上修界就算再是冷漠,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布下阵法打开结界的人究竟是谁。”
“他缘何要这么做。”
“此人下一步动静又该是什么。”
这三个诘问犹如兀鹫般盘绕在每个人心里,谁都想知道答案,但调查了半天,仍旧是一筹莫展,没办法,只能携起手来。
墨燃道:“伯父放心去吧,派中诸事,我会帮着伯母一并打理。”
“那就好,那就好……唉……苦了你们了。”
薛正雍走了,而薛蒙整日介魂不守舍,积压的宗卷委托就全都落在了墨燃肩上。
墨燃全身心地浸淫到案牍之中,不敢有片刻倦怠,因为只要他停下来去想,停下来稍作休息,那强烈的苦痛与后悔就会把他拖下深渊,拷问着他残破不堪的魂灵。他恨不能日夜俯首卷前,借以摆脱内心无休无止地愧疚与折磨。
无间地狱裂时,凡间阴气大盛。许多蛰伏许久的妖邪们借此东风重出江湖,为害四方。这些日子,向死生之巅求援的委托函简直堆成了小山。墨燃忙碌其中,废寝忘食,往往是黎明时就赶往丹心殿,到了深夜才回去休息。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会在汪洋书海中,冷不防地,被楚晚宁留下的碎片扎中。
“……青僵兴风作浪,凤陵村八十二户老弱,不胜其扰。幸有贵派长老所制机甲‘夜游神’,可暂御邪祟。然终非久长之策,还请……”
烛泪缓缓滑落,灯蕊爆出一串花火。
待墨燃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竟已对着这一张书函发了良久的呆,手指摩挲着“夜游神”三个字,想起的是红莲水榭里楚晚宁扎着马尾,咬着锉刀,专注地给机甲人上桐油的模样。
墨燃长叹一口气,指尖点上额头,轻轻揉过。
忽听得有人敲门。
“师昧?”
披着素淡白衣的秀美青年走了进来,把端在手中的托盘在墨燃案卷旁放下,卷袖拨亮了蜡烛,而后温声道:“阿燃,忙了一天了,吃些东西吧。”
“……也好。”
墨燃苦笑着,把卷宗放下,捏了捏隐隐抽痛的眉心。
“我炖了一碗参鸡汤,炒了几碟小炒。”师昧将菜布好,隔着碗试了试温度,“还好,都还暖着。”
两人吃着饭,师昧见他额角一缕碎发散落,衬得一张英俊脸庞颇有几分憔悴,便伸出手来,替他捻好。
“阿燃。”
“嗯?”
“那天……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墨燃心里头乱得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问道:“哪天?”
“……”师昧抿了抿唇,垂下眸道,“就是天裂那天。”
“……”
“你说你去帮……帮师尊补天裂,有一句话,如果等你回来,还想跟我说,就……”声音渐渐轻下去,头也低下去。
灯花烛海里,师昧晶莹如雪的耳坠似乎有些红了。
墨燃久久凝视,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师昧,他觉得自己无疑是深爱的,可他眼下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一点都没有。
他确实是臭不要脸,是不拘小节,他也确实不把世人诟病放在眼里,不知道义礼数为何物。
可这不意味着他没有心。
“对不住啊。”良久沉寂后,墨燃轻声道,“我心里难受,我想……如今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所以那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师昧蓦地抬起脸来,一双秀美眸子满是愕然。
墨燃苦笑一声,伸出手,犹豫片刻,揉了揉师昧的头发:“我这个人总是很笨,这些天又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静下来把所有事情都捋清楚。我怕我太草率。”
饶是烛火温暖,也遮不住师昧面色渐渐苍白。
“草率?”
顿了顿,他忽的笑起来。
“阿燃,那时生死离别,性命攸关,我原以为你要说的,是深思熟虑透了的事情。”
“是。”墨燃蹙起眉头,“那件事我在心里揣了很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可……”
“可?”
“……可不是现在。”
手在袖间捏成拳,墨燃说。
“不是现在,师昧。你不知道,那是件很重要的事,我不想在这样难受仓促的情形下告诉你,我……”
“少主!”
忽然一位下属冒冒失失闯进来,却见到在丹心殿处理门派事务的人是墨燃,又忙低头行礼道:“啊,墨公子。”
遭此打断,师昧脸上的薄红也退了,甩齐了衣袖,前倾的身子复又坐回去,整个人变得淡淡的,显得很素净。
墨燃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抬起眼帘:“什么事?”
“山门外有贵客来访,特、特来禀奏。”
“贵客?”墨燃说,“十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眼下都在灵山,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