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歉的事整体还算圆满, 云知意总算弥补了上辈子的这桩遗憾,彻底卸下对霍家的歉疚。
心情大好之下,“被霍奉卿莫名其妙塞了带皮橘子”这点小波澜就不值一提了。
那日过后,邺城庠学正式复课, 大家在夫子指点下查漏补缺, 准备冬季小考。
每年的冬季小考并不影响前途,只是庠学惯例检验学子们一年所学之成效。再加上这批学子才经过了更为严苛的“预审考”,间隔月余再考一次,按理并不需要如临大敌。
但云知意是重生来的。
法令、政论倒是难不住她。上辈子毕竟做了那么些年官,在这两门功课上的思路见解比尚无实务经验的大多数同窗高出不止一筹, 完全不必担心。
但算学是她两辈子以来在学业上最大的痛脚, 而史学也需重新背过,如此自然需要投入更多时间与精力。
她是心定易专注的性子, 既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便迅速进入一种“目中无人、耳中无声”的状态。
在大家看来,她在预审考时意外跌至第四, 眼下比以往用功些倒也合情合理。
霍奉卿很识趣地没有惹她, 顾子璇除了每日关切几句外也不会多耽误她, 于是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度过了冬季小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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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嘉十三年十一月廿七,冬至。
考完最后一门,学子们纷纷长舒大气, 接下来就等着五日后出了榜, 便可各自回家休冬假了。
退出考场的同窗们一路嬉笑闲谈, 或互相问问答题详情, 很是嘈杂。
云知意与顾子璇肩挨肩地走在人群中,说话都得略扬点声凑近些才能听清。
顾子璇雀跃笑问:“等出榜的这五天,你打算去哪里玩?”
“我不等出榜了。三日之后就要启程去……”云知意抿唇顿了顿,才接着道,“去槐陵。”
顾子璇愣了:“几时回来?”
“最快也得元月上旬吧?”云知意稍作沉吟,又道,“也说不准。”
槐陵在原州最西北方向,偏远不说,还需翻山越岭。
最一言难尽的是,槐陵虽是个有近七千户人的大县,民生状况在整个原州却是垫底,官道废弛近百年无钱修缮,路难走至极。
“你不在家过冬?”顾子璇讶异瞠目。
云知意点点头:“对。我先祖曾在……在槐陵,建了一座桥。年生太过久远,我祖母担心那桥如今已不堪用,让我趁着冬假去看看,若需要修缮或重建,也好尽快让人筹办。”
缙人重视冬季,若无天大的事,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冬季出远门。
云知意的父亲本不愿她在冬季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但她假托祖母之命,她父亲也就只能由她了。
顾子璇艳羡叹道:“可惜我爹不会同意我在冬季离家,不然也跟着你去玩玩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槐陵呢。”
若有可能,云知意希望这姑娘今生离槐陵县越远越好。
她拍拍顾子璇的手臂,安抚笑道:“待我回来便约你来我宅子喝酒,到时与你讲风光见闻。”
“好!”顾子璇想了想,又问一句,“听说槐陵民风彪悍,你可千万多带些护卫随行。”
云知意颔首:“我都安排妥当的,你不必挂心,好好陪家人过冬。”
顾子璇是个利落姑娘,既云知意说了一切都安排好,她便不再啰嗦。
“行。我要去找薛如怀说点事,那就此别过了?”
“就此别过,明年见。”云知意笑着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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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十,云知意在宿子约、宿子碧及两名护卫的陪同下,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槐陵县。
其实按照正常脚程,他们在初七就该到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从初五开始这一带就下起雪来,本就几近半废的管道更加难走,这才多耽误了三日。
云知意虽并不算十分娇生惯养,但因专注读书的缘故,小时打下的习武根基早就荒废大半,体力上是万万不及宿家兄妹与两名护卫的,连日来顶风冒雪地赶路让她很是疲惫。
而且,保持着相对平静的情绪踏进这怀里成,这于她来说需要耗费多大勇气与心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进城,云知意懒声轻哑地吩咐道:“去客栈。”
宿子碧问:“可是,咱们也不知这里哪家客栈好些,总不能太过委屈了你。让我哥先去瞧瞧吧?”
云知意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