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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走到十二点的时候, 有人敲响了安全屋的房间门。对方先是敲了五下门,然后停顿了大概五六秒之后, 又重新敲了三下。
这是黑泽青先前和贝尔摩德约好的暗号,但当黑泽青打开门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却不是贝尔摩德的那张脸,而是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
对方一头杂乱的长发染了银色, 但用的染发剂似乎比较劣质,有一小半头发已经褪了色, 更显得这人相当颓废。
这是公路恶魔的长相。
黑泽青斜靠在门旁边的鞋柜上, 忽然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空气里飘着浅淡的血的味道,对方更是从进门起就一直捂着自己的腹部, 脚步也不太稳。
黑泽青从备用医疗箱里找出消毒酒精和应急手术工具递过去,“是赤井秀一。”
并不是疑问句。贝尔摩德的身手摆在那里, 想伤到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身上的枪伤也能证明很多,而这次FBI过来的调查小组里面能有这种枪法的也就那么一个。
“该说不愧是你挑中的人才吗, ”贝尔摩德扯下□□, “这回他可是把我追得很惨。”
黑泽青不可置否, 偏头的时候却注意到贝尔摩德手上的伤口。
伤口细长,从手背处一直蔓延到手腕, 周边残留着一些锈蚀的铁粉, 应该是被生锈铁片划出来的伤口。
再来就是手腕上的那圈红痕, 不算太明显, 是被人用力抓住手腕才会造成的痕迹。
而且还是两个人, 最显眼的红圈上面还重叠了一道相比较而言略浅的痕迹。
能同时造成这两种痕迹的情况并不多。
为了躲避赤井秀一的追查,贝尔摩德首选肯定是往灯坏了的大楼里躲,大概这时候又不巧碰见了路人,想解决对方的时候自己一时不注意也很有可能会从栏杆附近摔下去。
贝尔摩德活动的附近几乎都是一些废弃的房屋,那边的铁栏杆年久失修,里面更是不知道锈成什么样了,多半是承受不住一个正常人类的重量的。
“看来你遇到了两个大好人呢。”
黑泽青说这话倒也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就是单纯的陈述事实。毕竟碰到公路恶魔不仅不想着趁对方出事的时候赶快逃走,还反过来救他,不是大好人是什么?
而且说的简单,如果真要做,世界上也没几个人做得到。
黑泽青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见惯了落井下石的事情,事实上在那个关头,就算对面推他一把或踩他一脚,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完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黑泽青的话乍听起来有点没头没尾,但在当事人听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因为很了解黑泽青,贝尔摩德几乎也要以为那个时候他就在现场,而不是单纯的只靠推断。
不过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贝尔摩德倒还算接受良好。比起黑泽青的一语道破,对贝尔摩德而言,还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愿意救她这件事更让她感到在意。
贝尔摩德不会说什么类似“我以前从来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人”这种话,就像世界上有纯粹的坏人,与之相对自然也有纯粹的好人。
她知道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她只是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而已。
黑泽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转开了目光。贝尔摩德的情绪和平时不太一样,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但他并不打算去管。
结果反而是贝尔摩德先开口了,“你不能理解吗?”
黑泽青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人类本来就是情绪动物,没什么不可理解的。”
贝尔摩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着黑泽青那双平静无波澜的眼睛,唇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会这么说,就是你完全不能理解的证明。”
但没等黑泽青作出回应,贝尔摩德就自己转开了话题,“说起来,那家伙算是和公路恶魔彻底耗上了。不早点解决的话,他迟早会查到我身上。”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黑泽青戴上黑色手套,开始慢条斯理地装弹夹,“赤井秀一既然决定要追查到底,那就给他个结果好了。比如说让公路恶魔彻底在他的眼前消失。”
“这可不简单,你打算怎么做?”
装好弹夹之后,黑泽青拿起贝尔摩德撕下的那张□□静静打量。而等他开口时,清朗的声线消失,转而变成一个略微嘶哑的中年男子音,和公路恶魔一般无二。
“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