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终于收到消息的千手佛间停了手头的工作, 匆匆忙忙赶回家。
原本清冷的屋子里此刻挤满了人——
柱间抱着源纯打死不撒手, 生怕又是做梦或者幻觉, 手一松人就不见了;
扉间死命揪着柱间的衣领往后拽, 试图把俩人分开,他的眼神偶尔飘到源纯苍白的脸颊上,会多停留片刻,在被注意到前赶紧挪开;
瓦间和板间像两只啁啾鸣叫的小鸟,依偎在源纯身侧,“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叽叽喳喳地跟她讲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窗外还有几个孩子探头探脑, 是跟着扉间和瓦间一起过来看热闹的。
真奈婆婆拄着拐杖坐在藤椅里, 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孩子们, 眼中满是笑意。听到推门的动静,她回头看了佛间一眼, 揶揄道:“呦, 回来了。”
“麻烦您了。”路过真奈婆婆身侧时, 佛间低声对她道了谢, 随即步履不停地继续往前, 直至停在床边。
平时的佛间对长辈是非常尊敬的,一般不会做出这样算得上失礼的举动, 但眼下情况特殊, 佛间实在顾不了那么多。所幸真奈婆婆也不是古板的人, 很能体会佛间此刻的心情, 毕竟在得知源纯苏醒的消息后,她也是这样一路风风火火赶过来的。
老父亲的威严还是很具有压迫感的,佛间出现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气氛瞬间有了凝滞的迹象。
聚在窗外暗中观察的孩子们一哄而散;瓦间和板间悄悄闭了嘴,一个抱紧对方,一个抱紧源纯的胳膊;扉间往后退了退,松开拎着柱间领子的手,但在把手抽回来前,他友情推了大哥一把作为暗示;源纯脸上的笑意稍显收敛,露出些许忐忑之情,她看着佛间,欲言又止。
只有柱间,背对着佛间、死死抱着源纯的柱间,此刻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控诉。
柱间嚎啕大哭:“小纯你是个大骗子呜呜呜!说好了回来开花给你看的!”
这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要车轱辘……源纯不敢跟佛间对视,她一边腹诽,一边细声细气地劝道:“柱间哥哥,我看到你开的花了,很好看,但床要装不下它们了,求求你快停手吧。”
床早就装不下柱间用木遁开出来的花了,大朵大朵鲜艳娇嫩的花下雨似的沿着床沿往地下滚落,很快就积赞了薄薄的一层。
浪费啊,太浪费了!把花卖给贵族们,能赚不少钱呢!
源纯很自觉地把身份从港黑大小姐切换成了贫苦少女模式,她已经完全掉钱眼子里了,看什么都蕴藏着丰富的商机。
柱间充耳不闻,继续声泪俱下:“结果等我回来,你人都没了!”
“……我活的好好的!”源纯满头黑线,差点儿没抑制住当着佛间的面翻白眼的冲动。
柱间我行我素,还在痛哭流涕:“战场上我遇到斑了,他说——”
源纯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柱间的嘴,心说哥,我的亲哥,别的就算了,只有这点,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请你千万注意一下,不要提对家少族长的名字!快回头看看,你的老父亲is watching you!
“干嘛不让我说,”柱间握住源纯的手腕,往下一拽,“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佛间语气亲切地问。
柱间脱口而出:“知道小纯是为了救……”
说着说着,柱间忽然感觉不太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完全听不见了。
柱间像生锈的机器人般一卡一卡地回过头,正对上佛间充满慈爱的眼神。
“嗯,我听着呢,”佛间鼓励道,“继续。”
柱间:“………”你们怎么都不提醒我!
扉间:呵呵,提醒了,你自己没反应。
板间:提醒了,我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瓦间:为什么要提醒,哥哥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柱间默默松开了抱着源纯的手,挪到床尾的空地上规规矩矩地跪好,垂下头,“父、父亲……”
看着柱间一副“当时我害怕极了”的反应,源纯好想扶额,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决定帮哥哥一把。
源纯露出乖巧的笑容,她用了一点点撒娇的口吻,对佛间道:“姨夫。”
“嗯。”佛间沉稳地点了点头,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落在源纯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醒了就好。”
源纯以为这就完了。
根据她对千手家的了解,除柱间外,大部分千手在情感的表达方面都比较含蓄内敛,他们很少直接说“我爱你”、“你太棒了”、“我对你特别满意”等,基本都是语气平淡的“累了就歇着”、“不错”、“继续努力”。
尤其是佛间这个族长,肩膀上扛着沉重的“族长威严”包袱,能在听到源纯苏醒的消息后丢下繁重的工作赶回来,给了她一个充满温情的摸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然而“极限”就是用来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