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不说,死后也要背负嫌贫爱富作死的骂名。这些读书人嘴里说的再好听,其实阶级已经烙在心头,何尝把丫鬟的性命和名节当做一回事?
莫非只有小姐有名节,丫鬟连个身后名都不能有吗?
颜查散出狱后,柳金蝉拿回了丢失的财物,便将那些财物交给雨墨,请雨墨带颜查散去住客栈,为他延请大夫。
柳金蝉将财物交给雨墨,便跪求道:“包大人,民女金蝉请您做个见证,今日与颜查散解除婚约。”
“你要解除婚约?”包拯有些意外。
柳金蝉将自己的财物全部给了颜查散,包拯还以为他们之间有情呢!两人是姑表亲,又自小定立的婚约,在柳员外嫌弃颜查散穷苦时,柳金蝉尚且不愿悔婚。如今颜查散为了他的名节甘愿认死罪,柳金蝉却反而要悔婚?
“大人,若非民女执着于婚约,送请帖约见表兄,又派了绣红去送东西。又或者表兄当时看了请帖,许就不会赔上绣红一条性命。事已至此,再无回头,民女实在不愿日后日日见到表兄。只要见到表兄,我便会想起绣红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样子。”柳金蝉拜道,“请大人成全!”
“柳姑娘,你上堂作证,此事已经传扬出去。若是解除婚约,再被人传私相授受,怕是日后佳缘难得。”公孙策忍不住劝道。
“若是如此,也是金蝉该得的苦果。”
“既然你要接触婚约,又为何依旧以细软相赠?”包拯叹道。
“舅母还在家中等着表兄高中回乡,虽今世无缘,但亲戚一场,金蝉依旧希望表兄可以得偿所愿。”
“金蝉——”颜查散没想到柳金蝉会提出退婚,不由慌了。
“我与表兄虽自小订立的婚约,但两家多年不曾往来,绝无私情。当日私下约见表兄,一是不想舅舅和母亲过世后,便将婚约作废,不敬先人;其二,两家都是亲戚,父亲行事不妥,金蝉想要描补一二。如今看来,终是无缘不得强求。”柳金蝉正色道,“请表兄成全,婚约就此作罢。”
雨墨见自己公子伤心,便求柳金蝉回心转意。自他们主仆到了柳府,柳员外和冯氏都没有好脸色,可是柳金蝉主仆却温柔可亲。雨墨觉得柳员外嫌贫爱富可恨,心里却敬爱这位未来主母的。
然柳金蝉此意坚决,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一心要取消婚约。颜查散终是不愿勉强,当众同意退婚,想将柳金蝉所赠细软归还,却被柳金蝉拒绝了。
“表兄凡是应多为舅母考量,如今你身上带伤,没有银钱如何治病科考。表兄若是有心,他日高中后,再还也不迟。”柳金蝉言毕,飘然离去。
颜查散伤愈后,带着雨墨去了开封住下,安心读书,次年果然高中。高中后,颜查散想要再去柳家求娶柳金蝉,却被柳员外告知,柳金蝉立志要在道观修行三年为绣红祈福。
颜查散失望而归,后因缘际会外放,三年后再到柳府,却听闻柳金蝉已经出嫁。颜查散宦海沉浮十余载,依旧孑然一身。颜老夫人已经过世,就连他身边的小雨墨都已经成家,可颜查散终究再也没有寻到他的柳金蝉。
如此兜兜转转,颜查散再见柳金蝉时,却是柳金蝉的夫君石蘅做了颜查散的下属。然见了身居高位的颜查散,柳金蝉却面无异色,落落大方与夫君说了颜查散的身份。颜查散没想到柳金蝉连他们曾经有婚约的事情都没有瞒着自己的夫君。然看石蘅神色自若与他敬酒,显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柳金蝉夫妻有一个女儿,煞是可爱,爱若珍宝。许是爱屋及乌,颜查散逢年过节时常会让人送些东西去给柳家小姑娘。已经成为颜查散官家的雨墨一日归家,忽然告诉颜查散,柳金蝉的女儿名叫绣红。
重遇柳金蝉,看到她与石蘅的相处,颜查散才明白一件事。所谓名节都是外人看来,流言蜚语虽然可怕,但并非不可破。石蘅遇到的柳金蝉正是颜查散最担心的情况,深陷流言蜚语之苦。
然石蘅以官身求娶,全然不畏流言,他的所为恰好就是最好的背书。同样,若当年颜查散可以勇敢一点,即便柳金蝉私下约见赠金之事泄露,只要他这个未婚夫坚定维护,旁人又能说什么?
若颜查散功成名就,此事反而能够彰显柳金蝉非嫌贫爱富之人。可惜,颜查散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