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昭是山宗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
三年前, 神容还在山家时, 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即便跪着,也能看出窜高了一大截,长成了少年模样。
那时候山宗领兵在外, 山昭因为年纪小却终日在家, 所以认真计较起来,在神容那半年的山家生活里, 跟他这个弟弟反而还要更熟一些。
一个是长孙家老幺,一个是山家老幺, 本也投契。
后来她和离远去时, 恰逢山昭入营受训,一别三年,再没见过。
大哥三年未见, 嫂嫂也是,也就难怪山昭一见他们就红了眼。
他爬起来,把地上躺着的那个兵拽起来往外推, 打发人走了, 只剩下重逢的三人,才吸吸鼻子,面朝神容道:“都怪我当初不在家中, 没能拦住嫂嫂,嫂嫂如今不认我也是应该。”
神容又蹙眉, 心想这是岔到哪儿去了, 低声说:“少胡说了, 那与你何干?”
说着瞥一眼旁边的山宗。
山宗也看她一眼,脸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只一下就隐去了,伸手提一下山昭后领,“行了,这么大人还这德行,没点长进。”而后又看神容一眼:“走吧。”
神容正要跟着他出去,袖口忽被扯住了。
山昭拽着她衣袖,另一手直接抓着山宗手臂:“大哥,在我这里留一留不成吗?”
说着眼睛又要红了。
神容对他这模样一点不奇怪,她记得他十分敬仰山宗这个大哥,有事没事都把他挂在嘴边,曾经那半年里,但凡有他大哥在外的消息,都是他第一个跑来告诉她——
“嫂嫂,大哥还有三五日会经过洛阳,说不定到时就能回来看你。”
“嫂嫂,大哥又换地方了。”
“这回我也不知大哥调兵去哪里了,嫂嫂不用挂念,等我有消息了就来告诉嫂嫂……”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不忍心,一时就站住了。
山宗看了眼被他抓着的胳膊,又看了眼神容,笑着叹气:“行吧,左右也是要落脚,说地方吧。”
山昭顿时大喜,松了手出去带路:“不远,大哥快随我来。”
半个时辰后,军所人马齐整地进入城中守军住所,在空旷的高墙大院里停下整歇。
长孙家护卫随从也由紫瑞和东来领着,一并跟了过来。
山昭此时心情平复了,一到了地方便要亲自送神容去后方住所。
那里有一处两层的小阁楼,存放兵书用的,平时不住人,如今正好可以给他嫂嫂这样的贵女住。
他沿着长廊在前带路,边走边说:“我随军在这河东一带驻守有半年了,今天能看到大哥携嫂嫂同归,才知道来这里是值得的。”
神容缓步跟着,看了看他侧脸。
山昭跟山宗虽是一母所出,但并不相像。
山宗剑眉星目,一张脸棱角分明,天生一幅自带威仪的英气,一举一动都张扬不羁。
他这个弟弟却要面貌柔和许多,看着就好脾气,本身也的确是个服帖好说话的秉性。
她不免就放软了点语气:“都说了你叫错了,我已不是你嫂嫂了。”
山昭自然记得和离那桩事,可看她都随大哥一起回来了,难道还不是事有转圜?
他想可能是对山家存有不快,心里反而越发内疚,脚下慢慢停在阁楼大门前,为她打开门:“可是我心里只认你这一个嫂嫂,不叫嫂嫂又能叫什么?”
神容被他的话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提着衣裙入楼时说:“随你,反正别再叫我嫂嫂。”
山昭目送她进了楼,再回到长廊上,看见大哥在那儿站着,脚步就快了。
“大哥。”再见他,山昭又要施礼。
山宗刀鞘伸过来一托,拦住了,一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勾着唇说:“还不错,这三年结实了不少,就是动不动爱哭的毛病没改掉,哪像个山家爷们儿。”
山昭强忍着如潮的心绪:“我比不上大哥,山家的儿郎就没人能比得上大哥。”
自小山宗就是他们山家子弟仰望的目标。
他是山家老大,从小就惊才绝世,除去一幅不羁的秉性,几乎没有缺点。
山家儿郎到了年纪都要入营。家中希望他有所收敛,特地让他学文到十五岁才入营。
可即便如此,短短三年他就练出了一支强悍兵马,成了叫人闻风丧胆的领军将才。
人如其名,他就是山家之宗,万心所向的砥柱。
山昭至今记忆最深的,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他在雪地里演练兵法的场景。
只有那时候山宗才是最清闲的,会时常在家,披一身厚厚的貂领大氅,拿着截树枝就如利兵在手,懒洋洋地立在山家的练武场里指点他。
那时候他玩心重,根本不想学,反正怎么学都是赶不上大哥的。
山家有他大哥一个天之骄子就够了。
可他没想到,后来大哥与嫂嫂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