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的地方,明月一转身就变成了一只巨型猞猁,轻轻松松驮着阿善腾云驾雾。
三人来到岸边时,张婶儿还没到,阿东的尸体被摆在岸边草地,用了一块破布堪堪遮着上半身和脸,几个修士站在一旁看守着,此时边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青梧牵着阿梧走过去,看了眼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开口道:“请问几位仙人,他是怎么没了的?”
几个修士有着范氏子弟一贯的傲慢,若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又同为修界之人,恐怕都不会搭理她。但即使知道她不是凡人,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跟他什么关系?”
青梧道:“我是他邻居。”
“邻居又不是家里人,我们等着他家里人把尸体领走,其他的就不关我们事。”
青梧有些不悦道:“他为你们范氏开山而死,怎么死的都不该让人知道吗?”
“凡人命弱,开山死人不是很正常么?”
阿善板着小脸道:“既然知道凡人命弱,为何要让凡人为你们范氏做这等劳苦之事?”
几个修士自是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话,只是不以为意地哂笑了笑。
而青梧听他们这样将凡人性命不当回事的语气和态度,简直怒不可遏,但这些子弟也只是办事人,自己若是把火撒在他们头上,并不公平。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径自走上前,弯身去揭开阿东身上那块破布,想瞧个究竟。
“你要作何?”一个范氏子弟见状,轻喝一声,欲拔剑上前阻止。
只是他的剑还未□□,已经被一支横空冒出来的剑柄,随意一抵,那剑又回到鞘中。
“你是何人?”范氏子弟如临大敌一般看向忽然冒出来的男子,怒喝道。
男子着一身粗布青衣,脚穿一双布鞋,手中的剑两尺来长,用素麻布缠裹着,头上用竹簪挽着一个简单发髻,看着是修道之人,行得却是佛家单掌礼,行礼的那只手腕还戴着一串佛珠。
“修士也好,凡人也罢,死者为大,这位仙友不过是想知道这位公子因何而死?诸位修士何苦阻拦?”
刚刚揭开阿东身上那块破布的青梧,听到这声音,几乎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过去。
看到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这男子生了一张很普通的面孔,看着还算年轻,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透着一股沧桑和超然,虽然眉目温和,却又似乎极为疏离淡漠。
不过当她看到他手腕的佛珠,以及那只还未放下来的手掌,便明白了,这人大概是佛道双修,修佛的人,自然是有一种远离红尘的淡漠。
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声音虽然和记忆里几乎一样,但那种如水般的深沉却是全然陌生的。
她朝人点点头,又回头去看阿东的尸体。
阿善本想前去看一眼,但到底还是有点害怕,只紧紧拉着明月的手,站在青梧身后几步之遥,等待娘亲的检查结果,然后又好奇朝身旁的男人看了看。
男人觉察小孩的目光,微微垂眸,对他淡笑着点点头。
阿善赶紧礼貌地行了个礼。
男人竟然对个孩子单手回了个礼。
青梧朝地上的阿东看去,他的死状倒是不怎么可怕,除了一张脸略微发青之外,其他看不出任何异状,闭着眼睛的样子,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不对,这绝不是普通的因为劳累而死,倒是有点像被吸了精气而亡。
“看够了没有?”范氏子弟不耐烦催道。
青梧余光瞥到张婶的马车已经到了,将阿东盖好,退到一边。张婶和两个女儿推开人群,跌跌撞撞上前,趴在阿东身上,又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好嚎哭。
青梧望着这情形,不由得叹了口气。
明月凑身前问:“阿梧,怎么回事?”
青梧低声道:“这里有问题,今晚我们再来探探情况。”
说罢又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旁边刚刚那位修士。只见他单手竖掌,闭着眼睛,嘴唇无声地念念有词,应该是在为死人念超度经。
只有慈悲之人,才对死亡如此敬畏。
分明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但青梧却对他莫名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