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醒来得出乎意料的快,莫家夫妇心情激动没有发现,谭昭却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只是他并没有说,因为此时此刻的黑娃,显然是有理智的。
唔,他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黑娃了。
两人四目相对,莫雨转了转眼睛,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这么醒来了,听着耳边母亲低低的哭泣声,莫雨的心里难过极了。
他又闯祸了。
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自己奋力冲向了那个张扬舞爪欺负母亲的女人,而现在……那个女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古怪年轻男子。
自从五岁那年开始,他时不时就会莫名其妙失去记忆,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让他难受,他年纪虽小,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后来,父亲和母亲送走了姐姐,堡里的人更怕他了。
还有,他身上越来越古怪的印记……
可是,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烛火下,莫雨的眼尾泪光一闪而过,谭昭心中一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莫家这对夫妇,莫天蓝中了个“脑后风”一般的毒,而莫夫人的,而今虽没有什么病症,但体内似乎也有些余毒未解,这对夫妇要孩子前显然没有去搞个体检什么的,只可怜了小莫雨,天生毒咒。
这就说明,定期体检真的非常重要。
外面的大雨越下越大,莫家夫妇脸上的忧虑也越来越多,显然除开对小莫雨的担忧外,还有事情并没有对谭昭言说。
不过谭昭对此,也并不感兴趣就是了。
大雨滂沱,几乎已经要连成了线,这样的夜晚,自然是不适合外出的。谭昭托着腮看外头,原本想明日去往成都,现在看来是不能成行了。
“大侠。”
两夫妇忽然高声喊了一句,随后竟噗通两声跪了下去,谭昭刚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躲开了两人这一跪。
“我们夫妇别无长物,如今已到了生死关头……”说话的是莫天蓝,作为堡主,他没能守护莫家堡,他也不是个称职的丈夫,而作为父亲,他更是一团糟,今有公冶菱上门索要汉王图,他便明白汉王图在莫家堡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汉王图啊,莫天蓝看上去像老了十岁。
莫天蓝絮絮叨叨说了一长段话,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托孤。他们不舍得莫雨死,却没有阻止莫雨发疯的能力,今晚一闹,他们俩显然已没有了钳制发疯状态下儿子的能力。
“若,我不愿呢?”谭昭说这话时,眼睛的余光是看着塌上闭眼装死的小莫雨的。
小莫雨此时此刻,显然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就在他说完话的下一刻,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翻身从塌上下来,像一只维护自己地盘的小兽一般,直视着谭昭。
“爹,娘,孩儿要同你们一起!”
莫夫人望着自己苦命的孩子,已是情难自控。
外面的雨,简直要跟雷声一般大了。
这莫家上下,伤的伤,病的病,中毒的中毒,谭昭也难免于心不忍,但要莫名其妙接手一个烫手山芋,也未免太过草率:“既已是生死关头,不妨将话都说清楚,这孩子禀赋异于常人,此刻你们不说,他心中难免忧虑,有些时候,隐瞒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若要我带他走,也可以,让他自己做选择。”
莫雨一双眼睛仍止不住盯着谭昭,但比刚才的凶狠,已经好上太多了。
这场雷雨,下得有点久了。
等到午夜时分,仍旧雨势不减,谭昭站在廊下,听到屋门被人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扎着两个髻的小孩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是小莫雨先打破了宁静:“多谢您救了娘亲。”
谭昭看了一眼亮着烛火的房间,道:“小事。”
“我愿意替我娘亲报恩,跟随恩公左右!”
谭昭惊疑:……这对夫妇,到底跟这倒霉儿子坦白了什么?!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堡内的人对我又怜又怕了,我是个坏孩子,如果……”
小孩站得靠外,已经有雨水打到他半边的身子,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谭昭忍不住拉了小孩一把:“不想留在父母身边了?”
莫雨想了想,委屈巴巴地说了一个字:“想。”
“既然想,为何不留下?”
莫雨的眼中,已经盛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只高高地昂着头。
何必逼问一个孩子呢,谭昭伸手摸了摸小崽子的头,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带着莫雨,却并未离开莫家堡,只是消失在了廊下。
莫家夫妇见高人收了儿子,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
“夫君,雨儿他会好的,对不对?”
莫天蓝只能安慰夫人,因为他非常明白普天之下能医好他们孩儿的人有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