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琎嗯一声,表示洗耳恭听。
叶玉棠接着拍拍自己大腿,对他说,“你看,我这人,连个下盘都没有……”
“……”谢琎只怪自己心思愚钝,这才道一句,“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古有要离,伯灵,皆身有残疾,但都武功盖世,闻达天下。”
他挖空心思,想弥补过失,安慰安慰面前这姑娘。
哪知她根本不受他安慰,听到岸上喧哗声起,忽地探出身,往太乙河后头看去,眯眯眼,旋即笑道,“啊,凤谷的船来了。”
谢琎随她看去,正好瞥见后头一艘大船,跟在他们这叶小舟后头缓缓而行。船头招旗上绣着俗艳无比的团状彩凤,正是凤谷客船。
不少着红衣、束长马尾的弟子从船舱奔出来,或嬉笑而走,或交互私语,或高声同路边行人打招呼。
大多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张年轻脸蛋意气风发,一个比一个玉质天成。
行人驻足瞩目,低声夸赞:“早听说裴二长老美貌艳绝天下,却不知凤谷弟子个个都这么漂亮。”
立刻有人纠正说话人:“如今该改叫裴谷主。”
叶玉棠闻言微笑,轻轻念出声,“裴……”
旋即又住嘴。
她最可爱的师妹,如今已贵为谷主,真好。
凤谷船尾有个声音尖尖的小女孩,看到这头小舟上立着翩翩少年,突然笑着搭讪:“喂,那头那位,是谢之文吗?”
谢琎抱拳一揖,有些狐疑,“在下正是。敢问……”
女孩子咯咯笑,“我们这边啊,不知多少女孩子喜欢你。说你武功好,人又俊。听说从你进雪邦那年开始,江彤便喜欢你,心悦你,厚着脸皮追求你。她还放下话,说今年你必得头筹,若不得,她就嫁给你。我们都说:那他必是不敢拿第一了。”
前面船头早已笑成一片。
谢琎皱了皱眉,低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后又笑道:“你们不怕谷主责罚?”
小姑娘说:“祁真人与谷主交好,每年此时,都会请她去楼观台前歇心观清茗对谈,一早便已不在船上。”
谢琎微笑:“哦,原来如此。”
话音一落,忽地一个瘦削男子从人群后头奔出。此人面貌生得阴柔,却留了两撇与面容格格不入八字胡。
他冲凤谷船头一群女弟子高声喊道:“中原女子是不是各个都似你们这么美貌苗条?”
方才说话的小姑娘说:“那是自然。你是骨力啜不是?”
骨力啜道:“正是。”
小姑娘咯咯笑道,“小明王,久仰大名。听说你此来中原,扬言说:‘一是要得长生宝器,二是要娶一名一等一的大美人返回纥。’”
“是我不错!”骨力啜笑道,“听说这中原第一美人,便是你们谷主裴沁?”
小姑娘颇得意的嗯哼一声,“是了。”
“回去告诉你们谷主,收拾收拾,十日之后,跟我回去做小明王妃。”骨力啜拍拍胸脯,豪气干云。
姑娘噗嗤一声,同师姐妹们笑作一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谷主,早等着了。”
骨力啜笑道,“够爽快!”
沙门撑着小舟,一划而过。
叶玉棠视线依旧留连在这位小明王身上,简直无不惋惜。看他此刻志得意满,也不知来日将遭受些什么。
她那好师妹啊……可不是个寻常人敢随意招惹的主。
船至风雪洲客栈,两人一同帮沙门将蔬果搬下船来。
叶玉棠向沙门打听:“歇心观离这里有多远?”
沙门道,“从烟云客栈背后小栈上山,一路走上约莫三里路便是。”
叶玉棠道了声谢。
正要转身离去,沙门却问:“施主去歇心观做什么?”
她说:“听说裴谷主和祁真人在一块儿喝茶,就想着,去看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
谢琎哑口无言的望着她,心想:这人真是什么热闹都想凑。
沙门道,“我劝施主别去。过两日,论剑台上,谁见不到?”
叶玉棠倒纳罕了:“为何此刻不能去?”
沙门道,“明戒师叔一早也来到此地,收了祁真人邀约,此刻就在歇心观。”
明戒正是师父赐给长孙茂的法名。
叶玉棠沉默一阵,道,“你如何得知?”
沙门道,“尊师今早同去了,走之前是这么说的。”
叶玉棠问道:“寻戒?”
见俗客对师长不尊,沙门忙阿弥陀佛了一声,纠正道,“寻戒大师正是小僧尊师。尊师一早吩咐过,若是有人贸然前去打扰明戒师叔,必会以为是小僧透露行踪,回来必会责罚小僧。”
叶玉棠:“……”
沙门接着说:“况且明戒师叔素来不喜见生人,你突兀前去,怕是不妥。”
叶玉棠说:“知道了。我不叫人发现,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