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乖乖离开的沈钰欢, 苏念倒是放松了些。
沈钰希能压制他, 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她就怕他无所顾忌。
但沈钰希起身后,是向走廊上走去, 显然准备私底下谈。
那副架势,让苏念忍不住担忧。
苏念仔细思量,压下了想跟上去的心思,乖乖坐着等。
以沈钰欢说谎不眨眼的本事, 应该能蒙混过去, 而沈钰希没有证据,也不能平白指控。
“念念,你知道些事。”苏星叶欲言又止,看出了苏念的心神不宁, 低声说,“等回国后,我们就离开。”
那些风波,他不想参与, 也怕苏念受伤。
苏念迟疑了下, 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走廊。
有玻璃窗隔着, 她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他们的表情。
“我有个问题, 希望你坦白回答我。”沈钰希正色询问, 目光炯炯而凝重, “欢,你到底是不是审判?”
诚然,他依旧有疑心,也省得胡思乱想,干脆做个了断。
沈钰欢定定看着他,敛了脸上的笑。两人面对面,是一样的凝重表情,看上去,就像在照镜子般。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他倏然笑着问。
“亲人。”沈钰希握紧了手,心脏狠狠颤了颤。
他闭上眼,事情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却无法去阻止,“二十五年的感情,从出现、诞生开始,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人。现在,我以这个身份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审判?”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们在各自的寂静中煎熬。空荡荡的走廊,偶尔路过的一两人,看来好奇的目光。
“是!”徒然炸开的一个字,仿佛平地里的一声雷。
沈钰希猛地睁开眼,目光凝滞全身僵直。
风有些清冷了。他怔怔地看着他,那么安然的表情,眼底是轻松与宁静,温暖阳光似邻家男孩。
——我不疼,就是糖被踩烂了。
等我们有钱了,就每天送对方一颗糖,好不好?
——希,希望的希,你就叫这个名字,希望我们还有希望。
会有的,我们会活着的,会有离开实验室的希望!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报考警校。
在实验室里,我曾无数次希望,有人能找到我们,救出我们,但最终失望了,所以我想成为人民警察,去带给别人希望。
——我以为你做警察的初衷,是惩恶,是给受害者讨回公道。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的观念就有了分歧,一个是拯救,一个是报复,一个是带给人希望,一个是替受害者泄恨。
“别……”沈钰希的声音很涩,像是许久不曾运转的机械,转动得十分艰难,“不要开玩笑!”
他眼底有压抑不住的痛楚,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拳头,抵抗着汹涌而入的寒气。
不是这样的!
也不该是这样的!
“你分明已经怀疑我了,又开口问了,我也承认了,你却反而不相信了?”沈钰欢似感无奈,除此以外,是宁静自然,好似洗净了铅华,回归到最纯粹的模样。
他轻轻地说,“你以亲人身份问我,我不会骗你,你心里很清楚。”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沈钰希稳了稳心绪,嗓音依旧艰涩,好似含着钝钝的痛:“为什么?有法律在,那些罪犯,已经得到审判了,何须你去……”
“我只知道‘公平’两个字!”沈钰欢平静开口,“做了错事,就该付出相等的代价。是否原谅,是否宽恕,不是法律说了算,而是被害人,我的任务,只是送他们去见被害人!”
沈钰希深深呼吸,让紊乱的心绪平复,梳理乱成一团的思路。
他含着悲意地问:“那你呢?法律是秩序,是公认的社会规则,是谁赋予你的权利,依照自己的喜恶,代替法律去审判罪犯?”
“希,”沈钰欢叹了口气,沉沉地踏步上前,伸手抱住了沈钰希,“我从来没有认为,我不应该被制裁。我违背了律法,违背了你们公认的社会规则,被你们用法律审判,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微笑着补充:“但是,如果你没有证据,抓不到我,也不要指责我,不要和我争论对与错,你有你遵守的法律,我也有我认为的规则,我们互不干涉!”
沈钰希沉默了,脑子里有些乱,找不到词回应。
他怀疑了,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怀疑被证实,依旧难以置信,无法去接受。
“希,别这样。”沈钰欢拍了拍他的肩,轻声笑着,“只有口供,而没有人证物证,指证我的证据不足,哪怕我去自首,你也无法给我定罪,我们暂时又不会生离死别。来,笑一个?”
沈钰希却一拳揍了去,力道不重,沈钰欢都不曾后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含着压抑不住的痛惜,“我总会找到你犯案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