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没有肢体上的碰触, 只是站的很近,近到让阿瑟看着很不顺眼。加百列个头不高,也就比维塔丽高一个头不到,微微低头看着她;而妹妹这个小笨蛋呢,一副乖巧的模样,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气呼呼的,觉得妹妹真是笨!这个少爷也是很奇怪呢, 明明之前写信也没说什么, 怎么忽然跑过来让她别太早结婚?几个意思啊?!
维塔丽不给他看奥兰的来信, 只读了几封信里的一些片段给他听, 他本来想偷偷翻她的信,但又知道被她发现了他偷翻她东西,肯定要狠狠骂他, 只好忍了。
唉!唉!唉!
*
维塔丽也觉得有点奇怪, 之前他可是什么也没说呢, 怎么会忽然说到“结婚”?其实就是想让她等他?不是,是他要等她长大?
“你在伦敦没有认识什么贵族家的小姐吗?”她好奇的问。
“是有一些, 不过, 没人比你可爱。”
“这么说,你拿我跟别的女孩对比过?”
加百列点点头。
阿瑟差点要大笑:笨蛋!维塔丽最不喜欢被拿去跟别人相比。
果然,她立即瞪他, “说什么呢?难道我不是全世界最最最可爱的那个?你居然还要拿我跟别人相比?”
他很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错了。你最可爱了, 全世界唯一可爱。”
她不客气的翻个白眼, 转身往回走,“你就要去牛津了,没准你会认识其他女孩。”
他连忙跟上她,“我是会认识其他女孩,但——但她们不会是你。”他换了英语,“我、我喜欢你。”
阿瑟怒瞪他:他是不会英语,但这句话太简单了,简单到不可能听不懂。
“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
“你是挺漂亮的。”
“我还很聪明呢!”她得意洋洋的扭头看他一眼。
“我也觉得你很聪明。”
“你每周都要给我写信。”
“好,每周都写。”
“你会邀请我和——我母亲、我哥哥去英国吗?”她琢磨着这似乎应该是需要的?
“我会的。你看什么时候比较合适?明年夏天可以吗?”
维塔丽也不太清楚要走个什么流程。阿瑟根本不懂这种事情,福楼拜没结过婚,可能也不太懂?她倒是可以写信问问康曼维尔夫人,想来她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
“我得问问人。”她说:“而且——伦敦夏天是不是也很冷?我是说,得穿毛衣吗?你在伦敦过的习惯吗?我还没问过你,你家……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回法国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家的地产和别墅都没了,父亲讨厌现在的巴黎;母亲不喜欢巴黎,也不喜欢法国的其他城市,她喜欢伦敦。噢,我们圣诞节的时候会去马德拉岛过上一个月,你肯定会喜欢马德拉岛。”
“你以后会回来吗?”
“我说不好,也许一年会回来几个月,夏天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你想去伦敦住一阵子吗?住几个月试试看?没准你会喜欢伦敦。”
“不要,伦敦肯定比巴黎冷多了。我不喜欢太冷的地方。”
两个人孩子气的说着两座城市有什么好的和不好的,两个国家有什么不同之处。阿瑟在一旁听着可嫌弃了!妹妹还是个孩子,奥兰家的少爷也只是个孩子,对了,他好像还没到17岁?他懂——懂什么是“爱情”吗?
他又想到自己,他也并不懂什么是“爱情”。福兰和他那位女资助人之间的关系,算是“爱情”吗?福楼拜先生和乔治·桑女士呢?听说屠格涅夫几十年如一日的爱着音乐家宝琳·维奥多,可他们甚至连情人都不是,那也是“爱情”——无关肉-体的爱也是爱情吗?
那么,他和魏尔伦算是“爱情”吗?他始终无法界定。爱情真是奇怪的事物,它能让人疯狂。
啊,魏尔伦!这个卑劣无耻的秃头!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远在伦敦的家伙,而把注意力放在已经走远了的维塔丽身上。他得看好妹妹,别被什么贵族少爷骗了,就像那个可怜的爱玛一样。
*
维塔丽现在是个很会花钱的姑娘了。
该花的钱,她从来不小气。在巴黎这样的大城市、知名的欧洲时尚之都混,“人要衣装”是头等大事,阿瑟之所以没有被帕尔纳斯派诗人圈子真正接受,除了他当时一脑门的搞什么“通灵者”理论,表现的像是百分百乡村顽童,还要算上他当时很不怎么样的穿着——假如你穿得像个乞丐、行为像个顽童,没人真把你当做平等的“男人”来看。
她颇是花了一点时间解释给阿瑟听。特立独行不是错,但有时候还是必须忍受一下,跟他人至少在外表装扮上求同。她说到就是巴尔扎克、雨果这样的大佬,出个门散个步都还要穿戴整齐呢,你的真性情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不是关系很好的亲朋,你都不会用真面目见他们。
阿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