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鄞同沈初黛一道赶到慈宁宫时,宜欢公主正趴在穆太后的病榻前小声地抽泣着, 她的头发凌乱, 身上随便地裹着个披风,就连绣鞋都未穿好, 雪白光洁的脚踝裸露在外。
来之前他们已经知晓来龙去脉,原是宜欢公主是故意耍脾气早回去,想同邓生过个除夕。他们私下的交往一向是谨慎小心地, 只是今日不知是邓生耍了手段,或是宜欢觉着今日是除夕,绝不会有人来重华宫打扰他们,便让邓生晚上留在了重华宫过夜。
许是寝宫里的动静让在外候着的宫女误以为是公主不舒服, 便请了穆太后来,于是穆太后来便瞧见了这荒唐的丑事,当即便气晕了过来。
当然这不过是说辞罢了,两人还是更倾向于此事是邓生一手谋划。
听见动静宜欢公主转过头来, 她脸上带着泪痕, 惊慌失措地祈求着:“皇兄, 求您了, 不要杀他, 他是无辜的, 错的都是我……”
平日里高高在上、骄纵任性的小公主,此时为了自己的情人, 甘愿低下高傲的脖颈匍匐祈求着。
沈初黛低头瞧着她杏眸中流淌出来的泪, 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只是她还不知晓自己与邓生的所有不过都是邓生精妙设计,更不知晓邓生还是自己母亲的入幕之宾。
沈初黛将宜欢扶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时鄞,知晓他与邓生有话要说便道:“宜欢这儿有我陪着。”
陆时鄞微颌首,望了眼病榻上昏睡不醒的穆太后,便出了寝宫的门。
穆太后陡然出事,宫里头必定也去通知了摄政王,他需要在摄政王来之前,了解所有的来龙去脉。
沈初黛瞧着陆时鄞的身影消失在寝宫门口,这才收回目光,动作轻柔地将宜欢从地上扶起在床榻边,对一旁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伺候公主更衣。”
宜欢却是固执地不肯动,流着泪不断询问着:“皇嫂,邓生会死吗?他会死吗?!皇兄去做什么了,他是不是要杀他!”
“你先冷静下来,等你皇兄回来。”
许是沈初黛话语柔和,使得宜欢公主有了侥幸,眼眸中闪着骐骥的光:“皇嫂,其实此事也有解决方法,只要我下嫁于邓生便好了,不是吗?”
宜欢终究还是被她母后保护得太好了,先不论这邓生私底下的龌龊事,光是拿明面上的戏子身份,皇家也决不能会将她下嫁的。
宜欢虽是单纯但脾气也泼辣得很,若是此时拒绝,宜欢定要忌恨上了她,这坏人还是让摄政王来做,她才犯不着去当这个棒打鸳鸯的黑脸。
“此事暂后再谈,此事还是要等母后醒来再议,你先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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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太后病倒,现场一时间没有主事的人,侍卫们只能暂时将邓生押着关进了慈宁宫的配间里头。
陆时鄞进去的时候,邓生双手被绑着缚在后头,青丝披散着,他的脸隐于后头,瞧不清是什么神情。
似乎听到了动静,邓生微抬了首,却在抬首的那一瞬愣在了原地,瞧着陆时鄞精致俊逸的眉眼,随即转过了身子,试图将所有的自己都藏匿于阴影之下。
他声音颤抖,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您同先帝真像。”
陆时鄞微垂着睫未说话,皇兄动手之前便预料到自己恐会失败,便提前将埋在朝廷内的人脉全部交付于他。
而邓生就是其中之一,可邓生也是特殊地,皇兄信里头交代过,他已允邓生自由,邓生不再是他的线人,之后的路由邓生来选择。
这也是陆时鄞并未多加干涉邓生的原因,邓生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些许。当年兄长还在位时,新帝的兄长。有位御史私下里递了折子参摄政王,可那折子内容经由太监之手时泄露出去,第二日晚那御史大人的家就遭了一场大火,七十二口人皆是丧身在大火中,连那两岁的奶娃娃都没活的下来。
至于邓生,因着是御史在乡下的私生子,并非在名单之上,这才存活了下来。
然而这也是表面的说法,更密辛的陆时鄞也知晓些,事实上让人动手的是穆太后,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也是在知晓邓生是穆太后的入幕之宾后,才多少有些猜到。
陆时鄞开口允诺:“你是皇兄的人,朕会保你一命。既是为家人报了仇,便放下执念出宫吧。”
邓生身子微颤,喉咙中挤出破碎的笑来:“家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替他们报仇。”
陆时鄞看着邓生微扬起了首,深深地看着他,桃花眸中是温柔的缱绻,透过他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他的兄长陆时旸。
邓生从小便和母亲生活在乡下,虽说家里头仅有他们二人,但母亲有自己的积蓄,日子倒也过得红红火火,只是他时常会被村里的小孩嘲讽,他是被父亲遗弃的孩子,他母亲定是犯了什么错才被男人休了回来。
每次听得这话他都会气红了眼睛,发疯一样地和他们扭打在一起,只是他势单力薄,每次都被反揍得鼻青脸肿地回来,他哭着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不要他们?”
母亲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