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洞渊把钱活五花大绑, 押了回去。一路上, 林茂都在同他们讲述自己知道的事情。
林家那条神秘的家规从古流传至今,使得林家的人几乎从未体会过正常人的爱情。他们在村子里从小压抑情绪, 这些村民与他们也很少往来,哪怕萌芽了微妙的感情,也很快就被冷淡的水花扑灭。
他们只能和外人恋爱然后结婚。
可哪来的那么多的外人?
不得断子绝孙又让他们承受着必须保持子嗣延绵的巨大痛苦和压力。
林茂说:“曾经有林家子孙想要背弃家训, 结果受到了报应, 他们有的想要和村民结合, 但不是无端流产就是生出了怪婴, 有的想独身一辈子, 不和任何人有往来, 结果夜夜梦魇,梦到祖宗悬梁, 大骂不肖子孙……这是诅咒, 这是套在林家头上的诅咒!”
他嗓音颤抖的说:“最早知道每十年都必须要杀一个女孩来挡住鬼门关的灾祸时我也无法接收,谁也不是天生的坏人, 但当你真正看到那场灾厄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 什么善良、什么罪恶都挡不住在那瞬间冒出来的恐惧。那个十年,我不断扪心自问, 到底要不要踏上这罪恶的一步,我也逃避过,甚至想放弃整个村子, 自己离开这儿, 可一旦我迈进山里, 总是不知不觉地绕了回来。我无法离开这儿,这是诅咒。”
林机玄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扛过去这些?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考验,如果你能完成考验,这一切所谓的诅咒都不攻自破。”
“有,”林茂点头,“我看过我爷爷留下来的日记本,他也许是整个林家人里面最有毅力的一个,他和诅咒抗争了一辈子,但到最后他还是在外面买回来一个女孩,让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我的父亲。我们一脉的血统已经变得畸形了,我们很多人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外来的姑娘生下来的诅咒的延续者。没有人有勇气真正断绝这个诅咒。所以,当林州喜欢上宋娟,想和她结婚的时候我高兴疯了,我想着,这应该是千年来第一对以爱结合在一起,也是契合村规的夫妻。”
“之前为什么没人这么做?”林机玄不解地问,“一样是要买个女孩回来传承子嗣,为什么不像宋娟这样从小的时候就养在村里?”
“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林茂摇头,“是这些女孩没有愿意一直留在村里的,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太过排外,对她们都很不友好,她们只能和林家在一起,而且总是会莫名生出想要离开村子的心思。曾经有一次,林家养了一个童养媳,她长大后逃出村子,逃到外面偶然当了一个大官的小妾,怂恿大官带兵过来剿灭村寨,还好有巫女娘娘庇佑,村子活了下来。打那之后,村子对这些外来人更加排斥了。张林木和宋娟是两个意外,我也很纳闷,居然有村民主动把外人捡了回来,可惜啊,事实证明,宋娟也不愿意留在村里,他们是村民养大的,却一样存不住感情。”
林机玄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不由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林家的祖训是不让你们和村民们结合组成家庭吗?”
林茂摇了摇头:“不知道,说实话,村子里很多诅咒都来得莫名其妙,我们村子的创建人都是在战争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丧尽天良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子孙后代会遭受这样的诅咒?”他愤愤不平地说,“我们世代勤恳,在这一方小世界里自给自足,从来不跟外界有任何往来,不参与战乱,不搅弄是非,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样的诅咒?!”
林机玄闻言,沉默了片刻,确实对于林氏的子孙后代来说,这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无妄之灾。
他问道:“你们从来没想过想办法破除诅咒?”
“想过,但是没办法,”在黑暗中,林茂的侧脸被微弱的月光映照着,显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苍白,“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们。”
“为什么不向天师局求救?”贺洞渊不解地问。
林茂一时没说话,贺洞渊明白过来,冷笑一声:“怕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发。”
“也不完全是……”林茂支支吾吾还要解释,叹了口气,说,“之前我不知道还有天师局这种东西,你们的人来联系我们的时候,钱活正巧在旁边,他跟我讲了一些有关你们的事情,我……不太放心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们。”
“钱活说什么了?”贺洞渊似笑非笑地问。
林茂看了他一眼,赶紧将视线移开,忐忑不安地说:“天师局是一群毁他人因果成自己缘法的人。”
“啧,”贺洞渊轻声笑了起来,“有仇又有怨啊这是。”
林机玄最后还是没把村子里其实只有林氏一家是活口的事情告诉林茂,他不能完全确定林茂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把想要知道的消息全都弄清楚之后,林机玄左思右想了片刻,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想把钱荫召请过来。
当他停留在界面上的时候,看到钱荫的薪水心里不由一阵凄凉,好歹是他第一个召请出来的外派天师,又勤勤恳恳地跟了他那么久,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