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批着一件亮红色的羽绒马甲, 理了个平头,里面一件军色翻领夹克,但水洗的有些旧了, 领口泛着白边。
他眯着眼, 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困顿和麻木, 一看就是补觉刚被陆渺渺喊醒, 披上件盖着的衣服就来了,一点儿也不在意形象。
算老练的给陆渺渺倒了杯水, 一次性小塑料杯往桌上一掇, 他便从旁边的柜台上抄起一沓夹子夹好的小纸, 口袋里摸了根圆珠笔写下陆渺渺的桌号,然后打了个哈欠,
“你这饭点挺刁啊。”
说完之后半晌,店里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青年人提着眉梢一抬头,就看见桌边的少年盯着自己, 淡褐色的眼眸一眨不眨, 直勾勾的, 仿佛要把自己揪着带进什么深渊里。
他笑笑摸脸:“看什么, 哥脸上有字啊?”
这张脸, 这个身型,这个自来熟的语气。
一种浑然的带着一丝暖意的熟悉感席卷过陆渺渺的每一寸脊背, 最后化成竖起的汗毛和僵直的身体。
青年人一双细长的单眼皮, 驼峰鼻, 生的有些随意的脸盘子上两腮鼓着, 嘴角还有些没刮的胡渣。
很像是年轻版的老陆。
陆渺渺收回几乎凝固的目光,赶紧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
“......”
一口透心凉。
连爱在大冬天倒凉水,都一模一样。
但怎么可能是老陆。
陆渺渺放了水,迟疑的问,“之前...之前的老板娘呢?”
他记得上次和路霄来也就是四个多月五个月前,那时候接待他们的明明是一位矮个子的中年女人,自己还白嫖了一品啤酒和两瓶矿泉水。
青年人肩上批的小马甲抖了抖,“那是我妈,她这会儿住院呢,不得手,店里就我来。”
他听出来陆渺渺是回头客,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往陆渺渺对面的凳子上一坐,把写菜名的小纸放上桌,笑呵呵道,
“我们家老客人都是冲她来的,我手艺就一般,烧烤龙虾还不错,要不拉面锅子啥的你就别点了。”
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陆渺渺忍不住,又盯着青年人多看了两眼。
毕竟是被个特别好看的男孩子一直盯着,他莫名的感觉桌对面小年轻的眼神有那么点看久别重逢害、自己打过胎跳过楼的渣男的味道。
“年轻老陆”有点不好意思,侧过一边身体圆珠笔指指墙上的菜单,“你吃啥,赶紧的。”
“十根羊肉串,两根斑节虾,一份烤金针菇。都要辣。”
陆渺渺目不斜视的点完单,又加了句,“金针菇上撒点蒜。”
青年人歪歪扭扭的写着谁也看不懂的丑字,嗯哼着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边咧了咧,
“嘿,你好这口跟我一样,会吃。”
一种过电的感觉,让陆渺渺双手不自觉地扣上桌边。
他从来不吃什么金针菇撒点蒜,他连金针菇都不吃,他只是心思飘远顺口加了一句。
因为这是老陆最爱的吃法。
老陆是个实诚人,每天晚上收摊,那些剩下的菜品他都会想办法解决,第二天再去买新鲜的,所以开摊子赚不到什么钱。
每回烤一盘子金针菇,他都会撒一盘子蒜末,吃完之后陆渺渺恨不得躲在厨房里睡一宿,都不想跟他说话。
也许是“金针菇撒点蒜”很好的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给陆渺渺端上一盘冒着热气呲呲香的烤串,青年人也顺势坐到人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唠起来,
“来来给我一根羊肉串,一会儿给你打个折。”
陆渺渺:“......”
分享了一根羊肉串之后,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点,青年人一边吃着一边说,“要不要喝点什么?除了啤酒,饮料都不要钱,我们送。”
陆渺渺解决了一根串,抬头狐疑的看他,他还记得自己上次来白嫖的时候,老板娘欲翻未翻的白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家也算是走了大运了,所以我妈说要积德,做人不能太贪,现在吃饭矿泉水和橙汁儿都免费。”
陆渺渺一手拿着串,蹙眉,“什么大运?”
青年人解决完一根,喝了口水说,“就几个月前,也不知道哪个土豪,就吃了两百来块钱没到吧,往这扔了张卡。”
他即使降低了音量,眉梢也是压不住的喜色,“嚯,好家伙,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吗?”
“......”
陆渺渺心里一抖。
“年轻老陆”比了个手指,“没见过吧,给我妈吓得呀,赶紧就去银行联系人,估计是喝蒙了扔错了的。结果七拐八拐的人家才接了电话。”
他学着那低沉清冷的调子,
“不用还,吃的很好。”
陆渺渺:“......”
“这可不就是中彩票了吗。”